接下来几天,朝堂上的气氛变得诡异,一些政治嗅觉敏锐的大臣发现其中变故,例如平王见到皇上不再行礼,司衣监正在连夜赶制新龙袍,平王府门前经常停靠着达官显贵的车辇,一时间众臣议论纷纷。
这日,司空睿没有上朝,康弼站在玉阶上,握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当年司空灏还是太子之时,他便在先帝身边伺候,那时司空灏聪敏宽仁,行事端方,所以司空灏为帝他虽然觉得意外,却并不反对。只是这些年司空睿待自己一向礼遇,从感情上他舍不得司空睿离开。
康弼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自幼诵读四书五经,曾记圣人有云,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朕深感此言,且以此理治天下,如今太子还朝,乃天降祥瑞,朕不才,虽不比先秦诸贤,却也知体恤皇兄,自愿将皇位让给皇兄,以筹他多年来颠沛之苦……钦此。”
康弼念完,朝堂上一片哗然,并不是所有大臣都注意到其中变故,谭鄂率先跪倒在地,口中高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缓过神来,也纷纷跪倒在地,附和谭鄂的话语。
殿门外响起肃穆的脚步声,四名手执宫扇的女官引路,司空灏头戴十二道冕旒,身穿宽大繁复的龙袍,环佩不惊走上铺就着红毯的台阶,身后跟着四名手握拂尘的太监。
金銮殿上安静到极点,众臣皆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听见沉缓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向大殿深处,晏回跪在朝班最前排,今日司空玥没有来,秦之遥也没有来,而他是必须到的,因为那个约定,他答应司空灏留在朝中一年。
明黄色的盘龙云履在眼前停住,晏回如若未见依然跪伏在地,司空灏垂帘看着晏回,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多年来他苦心筹谋,到最后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明知不可行而行之,然而没想到的是,司空睿轻易将皇位拱手相让,可他却一点不觉得欢欣,还好有他相伴,否则他真的无法忍受高处不胜寒的无边寂寞。
盘龙云履停了片刻,移步登上玉阶,金灿灿的雕龙御座近在咫尺,司空灏略显沉重的挥袖转身,稳坐在御座之上。
金銮殿上,大臣们三跪九叩山呼万岁,景象十分壮观,司空灏抬手命众臣平身,改年号为容宁,宣告大赦天下。
待众臣的恭贺声渐渐平息,谭鄂走出朝列,双手呈着奏折,恭敬禀告:“皇上,臣调查镇远侯被陷害一案,意外发现镇远侯之子谢清晏没有死,而且此刻他就站在金銮殿上。”
此言一出,又在大殿上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晏回眉头紧锁,目光看向御座之上,此时太监已经将奏折呈给司空灏,司空灏打开奏折搭了一眼,似乎感觉到晏回的注视,深不见底的眸光看向晏回。
晏回朝司空灏微微摇头,意思再明显不过,司空灏神情不变,之前他没有让晏回暴露身份是抱着一丝希望,他可以同他携手离开京城,现在希望化作泡影,他成了皇帝,那么晏回便只能袭爵,从此留在他身边。
收回目光看向谭鄂:“谭爱卿所奏朕已知晓,你且退下。”司空灏说完,从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一卷黄橙橙的绣着祥云图案的圣旨,命康弼宣读。
康弼展开圣旨,看清圣旨上的名字后不由愣住,目光瞟向晏回,众臣也顺着康弼的目光看过来,晏回的头大了两圈不止,暗忖,拥立司空灏为帝是不是一个错误?
“晏回接旨!”康弼很快恢复正常,高声叫道,晏回不得不走到殿心,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镇远侯府惨遭灭门,幸而镇远侯独子谢清晏安然无恙,如今位居御史一职,特赐御史晏回袭镇远侯之爵位,食邑万户,赏黄金千两,另在京中修建镇远侯府,钦此。”
晏回接旨谢恩,在众臣震惊的目光里,低着头退回朝班。
又过一阵,康弼宣告早朝结束,司空灏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帷幕后,上来一群大臣将晏回包围住,其中不少是和镇远侯有些交情的老臣,以武官居多,众人唏嘘慨叹,夏侯震更是大着嗓门要晏回请客。
众情难却,晏回临时在天香楼摆下宴席,从午时一直饮到日薄西山,待夏侯震最后一个由家丁搀扶着摇摇晃晃离开酒楼,晏回扶着额站起身,小寄上前搀扶晏回,心中为晏回高兴,他早已猜到公子家世不凡,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曾经声名显赫一时的镇远侯之子。
晏回头脑胀痛,脑袋靠在小寄肩头,双目微阖,迷迷糊糊走出天香楼。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浮荡着一缕缕艳红的晚霞,景色美不胜收。天香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小寄正想扶着晏回绕行过去,车帘忽然挑起,小寄抬头看去,当他看清车内坐的人时,脚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在那人极具气势的目光里,小寄颤巍巍将晏回送上马车,自己则退下来。
待马车慢慢走远,小寄擦一把额上的冷汗,车内之人虽然脸上的刀疤浅淡许多,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是鬼谷谷主,只是他怎么穿着一身龙袍?
晏回依然晕眩,知道自己靠在一个肩膀上,不过小寄的肩膀是单薄的,这个肩膀——晏回费力的抬起头,迷茫地看向肩膀的主人,重影消散后,一道深邃孤寂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晏回的酒醒了一半,身体几乎是从此人身上弹开,头“砰”地一声撞在车壁上,不禁又是一阵眩晕。
“小心!”司空灏的声音极是轻柔,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