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回蓦然抬眸看向玄鹤,酒桌上的情形他怎么会知道?心念一闪,那个弹琵琶的女子!尽管知道他这样做出于关心,可心中还是升起一股寒意。
玄鹤对视着晏回明灭不定的眸光,若非方才气怒失控,他不会跟他说起这些,晏回虽有机谋,可惜心肠不够狠,起身走到晏回近前,声音放缓:“他不会再怀疑你,这几日不要上朝了。”
玄鹤说完见晏回垂头不语,心念一动,他在负气?抬手轻拍晏回的左肩,然而手没有沾上衣料,面前拂过一阵清风,再看时,晏回已经坐到床边,玄鹤并不生气,迈步走到床前。
“我来为你疗伤。”
说完,伸手去拉晏回的衣裳,晏回抬臂挡住玄鹤的手,玄鹤不由眯起眼睛,深沉的目光在晏回苍白的脸上逡巡,晏回抬眸瞥一眼玄鹤,启唇:“我自己来。”
玄鹤鹰目微闪,收回手。
晏回抬手拉开右侧的衣领,垂帘瞟一眼,右肩呈青紫色,又开始肿胀起来,玄鹤面色陡沉,斥责的话语即将出唇,目光落在晏回苍白如纸的脸上,又尽数吞回腹中。
快速从袖子里抽出银针,掌上运足内力,一阵气雾将银针笼罩,玄鹤朝右肩伤处一翻掌,银针齐齐刺进去。
尽管做好心理准备,晏回还是被一股刺骨的剧痛击得身形不稳,玄鹤迈上前一步抬手扶住,顺势坐在晏回身旁,将晏回抱在胸前,一股幽香传入鼻子里,低头看一眼,一截雪白的脖颈映入眼帘,玄鹤的眸光不由加深。
晏回垂帘看一眼握在腰上的手,低声说:“放我躺下。”
玄鹤略一迟疑,起身将晏回轻轻放倒在床上,拉上被子盖到晏回胸前,自己则坐在床边。
晏回平躺在床,看一眼对面,玄鹤的面容显得思绪不明,相处这些年,他从未看透过他,当年师傅只告诉他,玄鹤是死去的太子身边的近卫。
玄鹤幽深的目光在晏回脸上流连,沉吟道:“时隔十二年,匈奴卷土重来,若是攻破京城,那个真正的叛国之人便会浮出水面,到那时自然会还镇远侯一个公道!”
晏回心中一凛,为镇远侯平反,他似乎比身为镇远侯之子的自己更加急切,一个月前匈奴进犯大离边境,永帝已经从西境调兵阻住了匈奴,如今两军还在对峙。以玄鹤多年来培植的势力,若想做出些什么来,并非难事。
快速看一眼玄鹤,定定说道:“玄鹤,这也是你的国家!”
玄鹤面色微变,并未答言,看一眼晏回的肩头,肿胀消退了不少,抬手翻掌之间,晏回只觉得一股灼烫的气流拂来,紧跟着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肩头的银针转眼间落入玄鹤手中,玄鹤收起银针,从怀里掏出消肿的药膏,为晏回细心涂在伤处。
晏回双眉紧锁,眼睛看向玄鹤脸上深深的刀疤,从额头到左侧脸颊,足有半尺长,跨越了半张脸,使原本清俊的面庞变得狰狞,他或许有足够的理由,十二年前,太子同俞将军率五十万大军亲征匈奴,本来一路乘胜追击,不想有奸细向匈奴泄露离军战阵布防图,五十万大军活着回来的不足十之一二,太子和俞将军也战死沙场!
丞相谭鄂和肃王司空玥都与当年之事有牵连,一个奉命追查泄密之人,一个请旨前去查抄镇远侯府。尤其是谭鄂,当年是他上疏举证爹爹是泄露军情之人,那封从侯府搜出的密信很有可能是他伪造的,但是这只是他的猜测,却没有任何证据。
“一切在按计划进行,我现在身为御史主管百官的奏章同时掌管图籍秘书,这些历年的档案都被存放在藏卷阁,里面或许能够找到证据。”
玄鹤面容沧冷,暗哑的声音道:“即使查出泄密的真凶又能怎样?无论是谭鄂还是司空玥,都已是位高权重,你有几分把握不费刀兵便能扳倒真凶?”
晏回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沉吟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试一试,用兵是万不得已时的下策。”
玄鹤默然听着,面容愈加阴沉,若是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伸手为晏回拉上衣衫,盖好被子,将药膏放在晏回枕边,“这几天你自己多加小心,记得按时上药。”说完,最后看一眼晏回,转身离去。
晏回注视着玄鹤的背影,心变得忐忑难安,他想做什么?
三天后
这日晏回早早起身,乘着轿子去上朝,一连告了三天假,今日必须上朝了,这几天过得很是清静,秦之遥只来了一次,出了刺客那么大的事,他身为御林军都尉,肩上的责任自然重大。右肩上的伤好了大半,玄鹤留下的药膏非常好用。
朝议还没有开始,晏回同几名先到的大臣在午门外等候,不多时,大臣们陆陆续续都到了,看见他时,目光皆是一闪,有几个小声议论,晏回练过武功耳力很好,所以听得真真切切:
“听说肃王为了保护他身负重伤,至今还卧床不起,肃王不会是喜欢他吧?”
“这个我作证,肃王在酒席上当众拉扯晏御史的衣裳,肯定是看上他了。”
“本官也亲眼得见,难怪肃王请旨废去晏御史郡马的头衔,这样一来不就没有顾忌了?”
晏回听得眼角抽搐,人言可畏呀!眼见一道威严的白色蟒袍身影走进午门,几名议论的大臣皆未注意,司空玥的脸色越来越黑,几名大臣终于发现司空玥,吓得脸色一变,立时噤声。
在朝堂上,司空睿宣布立谭鄂长女谭思容为后,两个月后举行大婚,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