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一鸣并未多做停留,他拍了拍苏墨的肩膀,“再联系,节哀顺变。”
苏墨点点头,她吸了口气,压下那种翻涌而出的酸涩感,他说他来晚了,其实这件事情谁都怨不了。回想过去,有那么多的机会她可以避开这样最后的结果,却终究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而导致今天的悲剧。
倘若她离开时给陈启安的那条彻查刘彬的短信可以发出去,或许刘彬就不会有机会劫持妈妈;倘若她不再给庄先生去第二个电话,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或许她和妈妈也早已经离开。
无论是哪一种选择,最后都不会是今天的生死两隔。
那种深深的自责几乎将苏墨压垮,她无法原谅自己,妈妈本来可以生活的很好,她被疾病折磨了那么久刚刚才有起色,却连这样享受未来美好生活的机会都不再拥有。
丧礼结束后,司机过来将两个人载回普利庄园,裴琅手臂有伤眼下根本不适宜开车,男人垂下双眸,他的两个手臂手上全都是因为她,苏墨。
自嘲的笑笑,男人抬起眼来看向苏墨,她径自坐在后排车座上,脸侧想一边看向车窗外,外面景物飞逝流光,只在眼底闪现一个影子后便飞速消失。
其实,生活又何尝不是。
这样的疼痛,早晚有一天会随着时光泯灭,无论,什么样的痛!
“我妈妈临终前说什么了?”站在玄关的入口处,这是苏墨这些天来头一次主动跟裴琅说话。
男人阒黑的眸光微闪,随即被深深压住,他望向苏墨,“她说,让我照顾你。”
苏墨抬起眼来望向裴琅,那目光如此陌生和平静,“不可能,我妈妈眼里揉不得沙子,裴琅,别拿我妈的话搪塞我。”
“信不信由你,她确实这么说。”
故意扭曲康文心临终的话,裴琅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只是,现在,他心底的不安那么重,生恐一个不注意她就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就算她那么说,但是,我不需要。”
男人踏前一步,他扣住苏墨的肩膀,掌心的力度通过接触的肌肤传递过去,苏墨却始终无动于衷,她的视线平静的对上裴琅的,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需要他。再不需要。
“我答应你了,我会娶你。”男人嗓音暗哑,阒黑的眼眸望向苏墨,“我既然承诺,就一定会做到。”
苏墨轻笑,她单手搭上裴琅放在她肩头的手背用力的往下扯,她手指指甲划过时在男人手背上印下深深的血痕,苏墨几乎哽咽出声,她压着嗓子不让自己崩溃,“裴琅,我不需要你的承诺,别让我觉得自己可悲!我不会用婚姻禁锢你,我们之间再无半点关系,你可以继续你的婚礼!”
“他们已经不再了,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纠缠下去的借口。”苏墨咬紧牙关,她冷冷的视线睇向裴琅,几乎是恶意的开口,“是你,剥夺了他们的生命。”
在明明知道他们存在的情况下还要求她去捐献骨髓,苏墨的心彻底的清醒也彻底的冷了,这个男人对她没有半分怜惜。他在乎的女人只是沈萱童。
她的话深深刺中男人的心脏,想到她曾经怀过他的孩子,却连见到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摧毁,裴琅眸底的冷冽愈发严重,他手指成拳,手背胳膊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迸发,拳头指关节处的伤痕还那么明显。
如果不是在这样特殊的时期,裴琅真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他还清楚的记得程凯站在他身边说很抱歉。
他全身的那种冰冷,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声音,这个女人做事情从来都手起刀落,裴琅从未想过,她居然可以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擅自决定,哪怕她能跟他说一声。
他裴琅做事鲜少有后悔的时候,可现在,苏墨当真让他尝到什么是后悔的滋味。
男人喉间轻滚,“几个月了?”
“三个月。”
“你怎么舍得,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同样的质问裴琅不知问过多少次,可最终的答案却早已失去意义。
苏墨不语,还需要跟他说吗?他明明知道的!
“裴琅,我不会再跟你有所纠缠,你放手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互不相干!”
终于掰开他的手,苏墨越过裴琅往里走,擦身而过之际却被男人猛的扯住手腕,“我不会放你离开,苏墨,哪怕煎熬都得两个人一起。”
“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究竟还有什么必要?”挣不开他的钳制,苏墨扭头她几乎嘶吼出声。
“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他不想放手,哪怕她不爱他。
男人瞳眸深黑犹如泼墨,他的五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苏墨倏然冷笑出声,她硬生生抽回手腕,“裴琅,事到如今,真的没有必要。”
她曾经那么渴望听到他说这句话,可现在,苏墨却觉得一切都成了讽刺。
轻咬唇畔,苏墨径自向卧室走去,门阖上时发出砰的声音,裴琅站在客厅里,男人幽深的瞳眸中一汪黑沉,这样的场面他早已知道,却终究在面临时依旧是疼了。
阖上的门,就犹如在两人之间画上的一道鸿沟。究竟他要怎么做,才可以把手再放到她的面前。
*
白沙市机场大厅里,苏墨站在庄一鸣的对面,她随手放下手里的杂志,干净明亮的大厅里人来人往,这样送行的场面太过平常,没有人会觉得很好异常。
抬起头环视周围,苏墨仰起头来,滚动屏幕上再报着航班,大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