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桐也就是两个儿子,这第三个桂家人,也不像是桂含春的庶子,这么说,应该是桂大妞不会有错了。蕙娘也不禁会心一笑,因道,“您还说看不到乔哥娶亲生子,为他挂心这个,你瞧他自己不知多会为自己打算。您还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这不是许家对桂家那个大小姐也有意思吗?”三姨娘对这事看来是真的上了心,连这事都知之甚详,她和蕙娘又嘟囔了几句,因怕蕙娘疲惫,方才住了嘴。因又和蕙娘商量着定下来婚期——就在半个月以后,便带着乔哥回去了。

从京城到山东某县,来回怎么也要十天半个月光景,蕙娘因令几个丫头见机行事,不可贸然和王家撕破脸皮,料着她们办事也不能很快,因此过去十多天尚未得到消息时,也还不太心焦。一展眼就过去了十多天,杨善榆那里要做七七并正式出殡安葬时,蕙娘的身子也算是将养恢复得不错了。她问过权仲白,得了他的许可,便和他一道,去参加杨善榆的葬礼。又令人设了路祭,也算是给他添添热闹。

一般说来,像她这样身份,又是双身子,什么红白喜事不参加,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顶着刚显怀的肚子过来致祭,那显然是看在杨善榆和权仲白的交情上,杨善榆妻子蒋氏不说了,他的姐妹兄弟都特别过来陪着蕙娘磕头,姐妹们在帐子里,兄弟们就在帐子外。蕙娘行过礼起了身,杨善桐便上前引她进后头休息,因还对她抱歉说道,“今天过来的人太多了,屋舍又细小,恐怕不能给你安排静室休息。少不得在屋内挤一挤吧。”

她双目红肿、形容消瘦,若是被她丈夫看到,估计是免不得好一场心疼了。蕙娘见了,都很同情,她是忙过丧事的人,老爷子和四太太都过了头七就下葬了,就是这样还熬得瘦了不少呢,这么四十多天地忙下来,还不得脱一层皮?她刚才看着蒋氏还算好,倒是几个兄弟姐妹都是打熬得不成样子,连从外地赶来的杨老爷,杨善榆之父,都显得苍老疲惫,就没一个人是神完气足的。

她因到得晚,估计后头也没什么客人了,便拉着杨善桐道,“那你不如陪我坐一会,好歹也歇一歇。”

说着,两人便进了内堂休息,那里一屋子内眷,本来正叽叽喳喳地说话,虽然受场地限制,不能看戏、耍百戏之类的,但也是言笑无忌,没什么悲戚之气,倒是见到杨善桐和蕙娘进来了,都露出尊敬之色,知道蕙娘身上沉重,忙把她们让到僻静处休息,一屋子人也都不敢说话。

杨善榆毕竟品级不高,在京里除了几户亲眷以外,主要来往的都是他那帮子搞杂学的师友,这些人和蕙娘等人自然是格格不入,她们不敢来和蕙娘、善桐说话,蕙娘也觉得被她们看得很有几分不自在。才坐了一会,便和杨善桐使了个眼色,两人索性走到蒋氏卧室里去说话。这里倒亲近了一些,蕙娘方对她说了些桂含沁的平安,又道,“本来回京应该上门来陪你说道说道的。不过我身上不好,你家里也有事……这回怎么没见到伯母呀?”

“她就没能过来。”杨善桐面上掠过了一线阴影,“才知道消息就晕过去了,现在还病在床上,都起不来……爹差点都不能过来,要不是病情稳定住了,说不定就跟着过去了。”

她和母亲的关系是有些微妙的,可现在说起母亲的病情,语气中的伤痛和心疼又不似作伪,蕙娘拍了拍她的手臂,轻轻地叹了口气。杨善桐抹了抹眼睛,强笑道,“让你见笑了,我这一阵子,心里烦得很,动不动就想大喊大叫地。唉,偏生含沁现在又不在……”

过分的疲惫和悲伤,是很容易叫人失控,蕙娘也能理解杨善桐的感觉,她安慰了杨善桐几句,又道,“确实是天妒英才,实在可惜了,若是健在,我看子梁日后必定青史留名的。”

“我倒宁愿他不曾青史留名。”杨善桐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她摇头茫然道,“倒宁愿他还是那个结结巴巴的榆木疙瘩……娘总盼着他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又有什么好?”

她忽然有些受不住了似的,低下头狠狠地拿手背抹了两把眼睛,又抬起头哑着嗓子道,“不瞒你说,自从知道哥哥去世,我心里就难受得很。以前……以前家里那个样子,娘什么都是为了他,我也好,姐姐也罢,一生都要围绕着他来安排,我心里有时候也很恨他,可现在他去世了以后,我又比谁走了都失落。以前我想,他是哥哥我是妹妹,凭什么我什么事都要顺着他,什么时候都要照顾他,他又并不真傻,可现在他走了我才知道后悔,是我没好好照顾他。我知道他和媳妇不亲,嫂子也未必能约束得了他,我为什么就没有多管管,多用点心呢?我娘要在,肯定会这样埋怨我,我也肯定会和她吵起来,可我明知她说得没理,明知我不是为她而活着,现在我自己心里又过不去,总觉得我是应该照顾他的,我应该多牺牲一点,多服务他一些……”

这么长篇大论语无伦次的发泄,让蕙娘都有些说不上话了,她心底,亦不能没有一点感慨:杨善桐好歹还是站出来反抗了母亲,现在这样感慨,多少有点求全补偿的心理,她呢?却是心甘情愿地为乔哥奉献了自己的婚事。这些事,你不去想就不会痛苦,真要计较起来,这种愤怒和委屈,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唯有伤口相似的人,才能互相舔舐一下。

轻轻地拍了拍杨善桐的肩膀,低声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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