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船对于海战而言意味着什么,两位水师将军是最清楚的了。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沉肃起来,许凤佳连珠炮似地问了好几个问题,“航速能有多少,船身脆不脆?逆风时受影响大不大,烧煤还是烧木材——按理说不应该啊,烧煤的话,能支持得了这么久,那船里得装多少煤呢……难道他们又改进了蒸汽机?我们的机器可达不到这个效率……”
蕙娘听得都是一阵头疼,她捂着脑袋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你问满船人也都答不上来的。等你捉了船来再说吧——你带了大军这么浩浩荡荡的南下,又是为了什么?”
许凤佳没好气地道,“还不是收到了你们的信?正好本来也在操练演习,阵容都是齐整的。赶快就拉大队下来给你们撑腰了,我们猜测你们若要北上,肯定顺着黑潮走,这便打算赶一段路再按时鸣放烟火寻人,不行就直接杀到吕宋去,没想到才出了琼州岛没两天,倒是和你们撞上了。”
此事也算巧合,也算意料中事。便不是今日,只要双方大体在一个范围内,总是能联系上的。蕙娘道,“没想到你们还是收到信了——没想到封锦的病情居然如此严重吧?信里也不好说太多,免得你们太担心……”
几人默然相对,片晌后,许凤佳忽然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道,“该死的英吉利蛮人,居然如此目中无人,待我打下吕宋。除了这个什么皮特送上京外,另外那个所谓总督千金,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蕙娘惊道,“怎么,这就要打吗?”
许凤佳未曾答话时,桂含沁已笑道,“虽说背后就是琼州,但传信回去,一来一回起码也要一个月功夫,升鸾收到你们的信以后,不敢怠慢,已经转给朝廷。我们南下时刚收到朝廷回信,令我等便宜行事,做好出兵吕宋的准备。——那封信,是女公子执笔的吧?写得很见技巧啊。”
信鸽能携带的信息肯定是比较有限的,蕙娘在信里只大略交代了如今的情势,最多的笔墨还放在吕宋政局上。反正这都是要结仇的趋势了,英国人对天威炮如此觊觎,也不像是能和他们联手欺压荷兰人的样子,那倒不如直接轻取吕宋岛,把这么偌大一片岛屿握在手上以后,再来考虑婆罗洲的事不迟。不然,日后去往婆罗洲的路上,岂不是还要时时担心英国人使坏?
不论皇帝是否更心痛于封锦的伤,这封信上的分析起码是给了他更明确、更直接的理由拿下吕宋,对朝臣们也更有些交代。看来,皇上是令许凤佳便宜行事,借此机会,有一举拿下吕宋的意思了。难怪,除了许凤佳以外,连南下办事的桂含沁都让捎带上了,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确实擅长海战,多个掠阵的总是更稳妥些。另一方面,说不定也有再抬举抬举桂含沁,让他沾沾光的意思在。休说从前他一个桂家庶子,按说分润不到多少功劳,自从抱上了皇帝的大腿,成了他的心尖尖,这皇帝疼他,可比十□个父母疼都要来得体贴多了……
“的确是我仓促写就的。”蕙娘也没否认,因又和许凤佳商量了一番封锦靠岸诊治的事。议定了派人送他们回去广州的行程,蕙娘便道,“要不要留些水手给你们?毕竟你们应该还没有去过吕宋吧?”
许凤佳道,“最好是女公子您和我们一道走,回去以后立刻就能把公司开办起来,这件事已经耽搁有几个月时间了,朝中粮荒,可是没有丝毫缓解。皇上心里,想必是很着急的……”
蕙娘有点晕了:她虽说并不娇气,但现在也是急于回广州去安顿下来好生休息几日。没想到皇帝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放弃立刻设立殖民地,招工过来种地的念头,但这事又是舍她其谁,因只好叹道,“说不得,只好和仲白分开一段时间了。”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除了权仲白和封锦在几个医官的带领下继续逆风而上,向广州驶去以外,余下连乔三爷那帮商人都上了军队的船,掉头往吕宋回去。众人都唏嘘道,“倒是可怜了那些人,舍不得在吕宋的一片基业,却是白做了祭旗。”
此番顺流而下,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只是一路果然都未见英国军舰,想是当时见机不妙,当晚便掉头回转往吕宋去了。但蕙娘此时亦不大着急,她实在是担心过甚,连他们预备怎么打吕宋都不去过问,一路上只是和乔三爷并卢天怡关在屋内,商量着该怎么建立公司,去大秦招工南下。
不过,在许凤佳的旗舰上航行,是要比定国公的舰队舒服得多了。她名正言顺的乃是上宾,每天有硝石制成的冰山解暑,也能隔三差五地以淡水擦擦身子。再说又什么事也不用操心,蕙娘觉得这才算是舒心的航行——许凤佳的旗舰上甚至还有西洋制法的葡萄酒,口感香醇,丝毫不亚于外国舶来的美酒。据他介绍,这都是杨七娘手下的能人给折腾出来的玩意。若非杨七娘没心思捣鼓这个,光靠这个酿酒,他们一年也能挣许多钱。
“这就是过满则溢的道理了。”桂含沁摇着蒲扇,袖子挽到胳膊根,一脚踩着椅子,眯着眼慢悠悠地品酒,一边道,“你们家搞机器,惹得多少人眼红?再弄个获利最丰厚的酒,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