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蕙娘欲言又止,便又细加询问,蕙娘方为难道,“此事说来难为情,不过,虽然是爹娘有意,但帮太多了我也是两面为难。仲白本人极为不喜政治斗争,更不欲掺和进夺嫡之争,若知道我为家里的事,又摆布他,只怕免不得要大发脾气……嫂子以后若为此事寻我们家,只悄悄地给我送个信就罢了,可别让仲白知道。”
孙夫人恍然大悟,回想权仲白性子,只觉蕙娘担忧,十分合理,因忙连番许诺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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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孙家这里谈妥,蕙娘随即修书一封,送回山西给乔大爷参阅。未几乔大爷便送来回信,盛赞蕙娘用心,又为自己的一点情绪道歉。反正桂家表态站在权家这边,宜春号在朝鲜这里有付出,展演间又得海外先机,不能说没有收获,他态度转变,也是自然的事。蕙娘也懒得和他置气,令雄黄措辞一封,回信敲打、勉励一番,又让他送两个心腹掌柜过来,预备和盛源号谈判。她这里又给王尚书写信,请王尚书一家到梅花庄中消闲。
王尚书现在在京的无非也就是他本人以及几个侍妾,以及次子一家。他太太米氏却是回老家省亲去了,其中次子王时,因是京中名士,交游广阔,十天倒有九天是不在家的,这一阵又去太行山游玩了。王尚书也不说自己不好带着儿媳妇出门,竟是生生把次子媳妇渠氏也带在身边,欣然应邀,到梅花庄内和蕙娘说话。
他这么一兴起不要紧,倒让蕙娘不好招待,思来想去,预着近日朝中没有大的纷争,王尚书借着给老太爷穿麻戴孝,也收拢了不少旧党人心,现在未必有事要求自己,只好自己款待渠氏,又抓了权仲白的壮丁,让他和王尚书应酬。
渠氏果然进门就开口向蕙娘道歉,“我娘家行事不知礼,乱了规矩,竟把腿伸到嫂子娘家地盘里,也没先打过招呼,还请嫂子多见谅则个。您身份尊贵,不好离京,不然,我们还想将您请回老家,当众摆酒谢罪呢。”
盛源号这些年来,也是渐渐做大,在行中颇算个人物了。权仲白、蕙娘搬出官家以大欺小,是有点站不住脚,渠氏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算很给面子——不过,她到底是没提盛源号撤出朝鲜的事。
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规矩,尤其是晋商,规矩更为严厉。该争的时候互下绊子决不手软,但该让的时候也没个二话。像朝鲜这个情况,国公府作为宜春号的大靠山之一,他们家发祥地、祖居地、货源地,也算是宜春号的自留地。盛源号贸然进入,亏了礼数,依照行中规矩,各位大佬耆宿,应当是要在山西老家大摆宴席,当众向宜春号的东家们谢罪的。
当然,蕙娘、桂含春等人,又不从商,并不在乎这个,但渠家等盛源号东家赔罪以后,行走江湖时看到乔家就得软上三分,但相应的来说,宜春号也应允许盛源号在朝鲜继续把生意经营下去,顶多自己开个门面,用商场手段,把人家挤垮。官场上的力量,可以压服盛源号,但不能断掉盛源号的财源,让他们就此不做生意。
蕙娘对渠氏的这番潜台词,也是心知肚明。她懒洋洋地笑了,“今日不说生意上的事,文娘虽说是你嫂子,但晚你入门几年。平时和我说起来,都很念你的好……”
居然是和渠氏套起了交情……
她要弯弯绕绕,渠氏亦不能不配合,只好耐着性子陪蕙娘抚今追昔,说些文娘刚入门之初的事。因她也曾是在家守灶不嫁身份,说起这一层,两人还颇为投缘,蕙娘叹道,“说起来,毕竟曾是守灶女,脾气都大了点,姑爷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好,但心里有时就觉得不大平坦。我们家仲白是如此,不知你们家王时又如何了。”
香雾部在文官家中是没有多少眼线的,尤其王家,发迹没几年,用的且都是多年来熟惯的下人、家生子。不过,就不需眼线,蕙娘也知道王时的做派:反正名士fēng_liú嘛,常年在外是难免的,逢场作戏是难免的。虽说这些做派,不耽误他尊重正妻,和正房繁衍子息,但搁不住做妻子的心里就觉得委屈。一般姑娘也就罢了,三从四德惯了,可守灶女嘛,那就不一样了。
果然,渠氏这也是说得入港了,怕也是头回有人体谅到她的难处,她叹了口气,“按说,他待我没说的,这些年来,家里也就添了两房人,在外头拈花惹草,也就是玩玩,当不得真。可嫂子您说得对,我们这做过守灶女的,心气都高,我心里有时也觉得好没意思。可娘家哥哥们都帮他说话,说我有福,嫁了个文采fēng_liú的大才子,最是清贵不过了。爹娘也都是这个意思,我也就不爱抱怨什么了,反显得我自己太挑剔,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说得动情了,蕙娘跟着她,也深深叹息一声,“你还算好的了,我们家仲白,虽然野得要命,恃才傲物愤世嫉俗得让人头疼,但始终还给我留了两个子嗣。你看文娘,祖父在的时候,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现在祖父去了,她还无所出,在家里,只怕是越来越抬不起头了吧?”
渠氏不免欲言又止,半晌方道,“婆婆是有些心急,却也知道大嫂贤惠,并不妒忌。是大哥自己太忙于公事,几乎不近女色……这种事,急也没有办法吧。”
蕙娘瞅了渠氏一眼,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才慢慢地道,“这男人都是好色的,谁不是爱偷腥的猫。妹夫要是宠妾灭妻都罢了,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