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琦身形一怔,这个声音她不久前还听到,只是当时说的人面含笑意,而此刻却只有痛心的惶恐,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忽然就回想起刚才撞车的画面--
她明明已经被方晴云的车撞到了,可是却只是倒在地上崴到了脚蹭破了点皮。
靳子琦僵硬地回过身,看着旁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警察的询问声在耳畔,她却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在动。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在炎炎夏日里刺激得人胃部一阵痉挛。
靳子琦拨开人群,地上,保姆心急如焚地喊着救护车,整个后背衣服都被汗水浸湿,她的前襟是血红的大块,而秦母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保姆的怀里。
刚才在车子快撞上她的时候把她推开的居然是……居然是秦远的母亲。
秦母手脚痉挛地抽搐着,额头处象有个喷泉,鲜血不断地往外喷涌着,水泥路瞬间绽放开一朵猩红妖娆的花,吞噬着人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恐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子……
靳子琦情不自禁地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感到人像被撕裂了一般。
“哈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才好……啊哈哈!”
方晴云疯癫的笑声如魔魇般响起,她被警察从驾驶座拉下来,铺头盖面的血渍,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更显得恐怖而狰狞。
“哈哈……靳子琦,你去死吧……去死吧……哈哈……”
秦母在保姆的叫唤声里慢慢睁开眼,一双眼,比之以往更加涣散无光。
她慢慢地转头,在看到靳子琦时才停下,脸色分外苍白,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
“小琦……小琦……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一口又一口地鲜血从秦母的嘴里喷出来。
靳子琦半跪在地上,手颤抖着握住秦母的手,“我在这里。”
秦母脸上是慈祥的笑容,只是惨白地脸色和青紫的嘴唇泄露了她情况的糟糕。
“您不要再说话,救护车和医生马上就来了。”
秦母的手越来越凉,靳子琦用双手去捂,想要把她的手捂暖,惊恐却席卷了她的身体,一滴泪从眼眶溢出,滴落在秦母沾染了鲜血的手背上。
秦母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好孩子,哭什么,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那么回事,要不是阿远,我几十年前就想跟着他爸爸去了,现在也算了如愿了。”
“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您不是说还要去法国吗,秦远在那里等你呢!”
“小琦,你不用自责,不管你的事,这是阿远的孽缘,他不在,当然只有我这个当妈的来替他赎过,现在,一命赔一命,阿远跟那个女人也算是两清了。”
秦母的气息越来越弱,她望着靳子琦的目光却有闪烁的晶亮:“小琦,这些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我也明白你跟阿远是回不去了,可是我仍然在奢求……我很高兴,在我死之前还能有你陪在旁边,这样,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伯母!”靳子琦急急地喊秦母:“伯母,你别睡,伯母……”
可是,秦母仰头望着天空,眸子却逐渐地散去光亮,眼皮慢慢地垂下,眸底最后仅剩的医术光泽也陨落成死灰,被靳子琦握着的手也无力地垂落。
“死了……终于死了……都死了……死了才好……哈哈!”
疯傻的痴笑声犹如一首讽刺的哀悼曲在空中回绕,久久不曾散去。
……
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靳子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秦母的尸体被送进了太平间。
廊间响起匆忙得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靳子琦转头,就见苏凝雪面色焦急地过来。
“怎么回事?其衍说你突然挂电话,然后手机一直不通,他担心地又是往家里又是往我手机上打电话,后来警察都打电话来家里,说你在医院……”
乔楠也紧随着苏凝雪出现,“子琦,打你电话怎么不通,怎么在这里?”
手机?靳子琦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刚才她只顾着跟医护人员上车,没注意到手提袋,估计跟手机一起掉在车祸现场了。
“到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苏凝雪摸了摸靳子琦冰凉的脸颊,心里一沉,更加忧心忡忡。
“妈,秦远的妈妈死了。”
苏凝雪一愣,“她怎么突然就……”
话说到一半,苏凝雪就不说了,因为她注意到靳子琦白色裙衫腰际的血渍。
靳子琦闭上眼睛,声音平淡无奇:“她是为了救我活活被方晴云撞死的。”
“方晴云?”乔楠诧异地开口:“她不是被关在精神病医院吗?”
“她逃出来了,并且想到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就是我。”
靳子琦喉咙干涩,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
廊间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苏凝雪在她旁边坐下,搂着她的肩:“秦远的母亲是个好人,她既然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救你,说明你值得她付出自己的余生,别太难过。”
有警察过来,手里拿的是靳子琦的手提袋:“靳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吧?”
靳子琦点了点头,警察犹豫了下才问:“我们听说死者的家人都不在国内,那个保姆也说做不了主,不知道她的后事……”
“您放心,秦老太太是为了我们子琦出事的,我们会好好处理后事的。”
警察这才放心地离开。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