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殄天物,遭雷劈!”
王子墨顺着蒋尚培的眼光望去,看到显得有些孤单的桃花,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原本,王子墨是打算让人送桃花回成都府的,可是桃花当年是因为被继父强、暴而杀人,如今有家不能回。王子墨只和桃花商量了一句,桃花的眼泪便哗啦啦地奔出来,还说王子墨当时何苦救她,让她死在牢城营里才算干净。
没救也算了,既然救了,总不能将桃花扔在小杨村,到时金兵出城打草谷,桃花祸福难测,可是她没有释放文书,对于王子墨这一行人来说,着实不敢带着她回盐官县。
还是蒋尚培出了力,帮着写了一份释放文书,又伪造了官营官印,若不仔细检验,当能以假乱真。
“大哥,我可被你害苦了,带桃花回去,岚儿指不定要误会。”王子墨眼珠子转了转,说道:“要不,大哥将桃花带回蒋家?”
“拉倒吧,又不是我的婆姨。”
“可也不是我的啊~”
两人说笑了一番,张不才与王福来用了饭过来了,陪着两人吃酒,外加商量行程。
王福来看着地图,说道:“小二少爷,今晚咱们还得露宿。兴元府与金州之间,只有两个驿站,咱们明儿赶赶路,入夜可到第一个驿站。”
王子墨拿了地图仔细看了一会儿,点头道:“也好,这两日苦些,到了驿站好好休息一晚。”
蒋尚培也点头同意,无意地问道:“咱们这两日行来,官道上只见流民不少,却并未碰到官府富商的马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当啊。”
张不才闻言,愣了一下,说道:“比咱们早离城的,怕是走水路了,咱们是破城后的第一拨,可是在小杨村耽误了一日,按理说这一路总得遇上三五个大户,难不成后头都没逃出来?”
“不应当啊。”王福来也纳闷了。
小民小户的,没银没门路没能力,死在城中很正常,大户人家,多的是家资,又有护卫,趁乱离城还是有可能的,更不要说吴胜全受了王子墨的蛊惑,大开城门,城中大户,逃不出十成,但也能逃出五六成吧。
“别多想了,咱们只管赶路,回头遇上流民,问问便知。”
王子墨不想费脑子,别人的死活她管不了,她只知道自己有多远跑多远,官府皇帝都不管民众的死活,他们又何必吃力不讨好。
用了午饭,稍事休息,一行人又上路了。
第一辆马车里,坐满了彩盛庄的掌柜,第三辆马车上,除了一些吃喝的物资,也坐着蒋家与王家的家仆,第四辆马车上,装满了值钱的货物,只有中间那辆马车,只坐了一人——桃花。
桃花被马车颠簸地有些难受,她揭开帘布透气,看到骑在前面的那道瘦弱背影,一时有些迷茫。
真的跟她回盐官县么?回她的家乡?
听说,那里山清水秀,和风细雨,满地铺锦,那里的人都如王子墨与蒋尚培那般的知礼温和,男俊女俏,想必她的娘子,也是一位端庄温婉的丽人吧。
情爱这东西,很玄妙,来无影去无踪,身处其中,得之此生无憾,失之痛不欲生。
桃花没有得到过这东西,她曾经以为有,但事实上王子墨从未给过她。桃花不恨王子墨,不管她是男是女,桃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恨她,她没有撩拨自己,而是自己一厢情愿。
桃花知道,这条命是王子墨救的,不管她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归在牢城营的这一年,桃花受到了王子墨的庇护,在城破之时,王子墨又将她带了出来,而且还要带她回家乡。
但是,桃花也无法感激王子墨,有的时候,桃花甚至觉得王子墨的善心是多余的,至少让她死了,也不会如现下这般左右踟蹰,无力不甘,但又舍不得放下。
郑大明在王子墨边上护卫,他骑得很稳,仿佛两日的疾驰并不存在,他那强壮高大的身躯,像山一般厚重,相比之下,王子墨骑得有些晃悠,那细细的腰杆,似乎无法支撑起本就单薄的身子。
但是在桃花眼里,王子墨依然是高大的,可望而不可及的。王子墨的身子很瘦弱,可内心极其强大,身边那么多强壮的护卫,睿智的掌柜,都愿意听她的一切安排,甚至于,丢掉自己的性命。
看着王子墨高低起伏的瘦弱身躯,桃花不知为何,眼眶渐渐湿了。
马队掀起尘土,绝尘而去,隐约之间,可以看到马车的车轮上,密密裹覆着厚厚的稻草,还有那外面不知几何的贵重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