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武所是西街民办的一家习武所,教导师父是几个负伤难以继续走镖的镖师。来长武所习武的,多是稚龄的幼童,不过是学几招强身健体罢了。
也不知那林子怡跑到长武所去做什么。
雨化田坐在轿中,耳边听到的是震耳的春雷声,一下一下连绵不绝,听得人心烦。
他闲来无事,便打开了那长盒。长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支碧绿色的翠笛,笛尾穿着一个似是狐狸模样的吊坠。笛身触之生凉,久握不暖,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而那吊坠的材质比起翠笛便差了许多。他仔细看着却觉得不像狐狸,但又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
林老爷让他猜一猜林子怡会的才艺。他把玩着手中的翠笛,想,难道林子怡擅长的是音律么?
可擅长音律对他要捉那装神弄鬼的人,又有什么帮助呢?
大抵是因为这春雷连绵的声音太过可怖。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商贩也收了摊早早回家。少了拥堵,轿子很快便到了长武所。
雨化田纤长的手刚撩开轿帘,便看到白光一闪,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相隔不过眨眼的功夫,豆大的雨点便密集的砸了下来。
手下恭敬地撑开纸伞,他接过,缓步下轿,隔着雨幕,仰头看了眼乌蒙的天空。
随侍在侧的手下以为他喜欢这雨,便讨好地笑着说:“大人刚掀轿帘便招来了春雨,想必是与这雨有缘。”
雨化田的表情未变,语气却好似感兴趣一般,问他:“哦?是什么缘?”
那手下也不过胡乱一说,听他问起,便有些卡壳地回应道:“有……呃,应是良缘。惊蛰春雨,冷雨渐暖,万物复苏。也如大人步步高升,是祥瑞啊。”
雨化田淡笑,不置一词。
长街忽然传来踏踏马蹄声,那声音急促,由远而近,似是有人在策马向着他的方向疾驰奔来。
他立在原地,偏头问手下:“长武所里可还有别人?”
手下低着头恭敬地回答:“几位师父不住在长武所,看今日天气不好,便让学童都散了。院中未见有人。”
这么说林子怡并不在长武所了?
雨化田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也是,既然怕雷,又怎会一个人呆在这种荒凉的地方。
那驾马而来的人,脸上覆了半面铜兽面具,一只眼与常人不同,泛着冰白。马进良在离长武所不远处勒住了马。利落地翻身下跪,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林老爷,去了。”
雨化田一怔,自言自语道:“竟这般快。”
从府邸到西街的长武所,不过才过了一个时辰。雨化田原本以为林老爷此番举动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说的事情,料到近日会为人所害,借此向他求助。所以他才在离去时,留下武功高强的马进良,盯看着林府。
雨化田沉声问道:“我走后,林老爷可曾见过其他人?”
马进良迟疑道:“林老爷只叫了自己的两名养女进去。呆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离开了。出来时怀中似乎抱有什么,但属下不敢靠得太近,是以没有看清。在那之后,林府的小厮去为林老爷换茶,进门不到片刻,便慌张地跑出来喊着林老爷去了。”
雨化田紧蹙眉头,面色发冷,继续问道:“你可进去看过?”
马进良点头,“属下趁他们不注意时进去看过。林老爷面色苍白,肌肉松弛,骨瘦如柴,头发干枯如草,应该是……是精气大损而亡。”
不过才一个时辰,怎会有这般大的变数?
雨化田垂下眼眸,暗暗思索。
若是毒,他从未听说过不到半个时辰便能让人精气大损从而致死的毒。就算是有,天下间毒药何其多,哪一种都比这种毒来的干脆,来的悄声无息。为何单单选择这种毒?又是何时下的毒?
可若是武功,他倒是知道江湖里有几个修炼这种邪门功夫的人。但让他们躲过马进良,悄声无息地将林老爷杀死,那很难。
现今看来,嫌疑最大的便是那两位养女。但雨化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蹊跷得很。
马进良似乎有些犹豫,偷瞄了一眼雨化田的脸色,才继续说:“那两名养女如今……下落不明。”
雨化田握着伞骨,淡漠地瞧着长武所。老旧的木门镌刻着风雨的痕迹,在暴雨中摇摇晃晃。听说这里曾是一个官家的府邸,岁月更替,随着那个官家的没落,这里便成了废宅。有传言说这里闹鬼,虽然靠近街道,却没有人敢靠近这里。
然而六年前,有人清理了废宅,在这里建了个长武所。
他侧头,问马进良:“林子怡呢?”
马进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雨化田在问他林家三养女的事情,想了一番回答道:“听林府的下人说,这个时间她会呆在长武所,直到申时才会离开。”
雨化田点点头,提步前行,推开了长武所的大门。
他顿了顿,吩咐道:“别跟进来。”
长武所的内部并不像门外看到的那般荒凉,反而内有乾坤。院中花草假山一应俱全,不远处还有一汪小池,几只锦鲤在小池中自由穿梭,水中嫩粉的荷花开得正盛。这里并不像习武的地方,反而像是有人居住的宅邸。
他执着纸伞四下张望,却听到不远处的长廊,似乎有人在哭。
雨化田向长廊走了几步,便看到有个人背对着他,死死地抱着柱子,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便听到她在那里带着哭腔低声咒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