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哭过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从前从未想到过原来最让人伤心的居然是因为另一个人的伤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无论如何都还可以强忍下去,哪怕再难受、再痛苦只要肯忍就一定能够过去。
但是,见不得自己在乎的人伤心难过。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去研究过这里面的作用机制,如果有的话我真希望他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在得知喜欢的人难受的时候自己会感同身受得那么强烈,所有情绪和感觉仿佛都被扩大了十几倍。
我宁可再重复经历好几遍那天去机场时的场景,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何安因为我而伤心的事情。
真的,没听过就好了。
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知道是叶煦回来了。他刚才在我情绪终于失控的时候就出了门,我以为他只是单纯想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但是等他进门后我却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伏在桌子上,肩膀仍抖得厉害,不好意思抬头,就继续把脸埋在胳膊里。
不过叶煦这时却走了过来拍了我两下:“易生,看我买了什么。”
“啤酒。”我头都没抬地说,声音因为这个姿势的缘故听起来有些发闷。
“诶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二郎神吗?!”叶煦惊奇地说。
“……猜的。”我无奈。
“哎哟看不出来啊,你小脑变发达了最近!”叶煦用一副幼儿园老师表扬小朋友乖乖睡午觉的语气对我说道。
我心里本来沉重得不行,结果被他这么一搅和又有点想乐,真是哭笑不得。
“你买这么多啤酒是打算把我灌傻了然后拖出去卖掉吗?”我终于直起了上半身,看着叶煦手里那一大袋子十分无奈地说。
可他却鄙视地瞥了我一眼:“要灌傻你用得着这么多瓶?我卖你都不值这几瓶啤酒钱,亏本可亏大了。”
“……”我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叶煦盯着我嘴一抿,接着就放松了语气妥协地说:“好了好了好了,你听话,别哭啊,我说错了你比啤酒值钱行了吧?”
“值多少?”
“一瓶二锅头!”
“……”
“……剑南春?”
“……”
“我擦……茅台!不能再多了!”
“哦……”
“哦个屁啊!你知道什么叫蹬鼻子上脸吗?!说的就是你刚才这种臭不要脸的行为!”叶煦瞪着我恶狠狠地说,然而说完没几秒他自己就先绷不住笑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也对他轻轻笑了下,感觉心情比刚才已经好了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
估计是看我脸上的笑又沉了下去,叶煦笑着笑着也停了下来,神色微敛,转过头低声叹了口气。
“话说我们现在就要喝吗?”我不想让他太担心,就从刚才那袋子里拿出了一罐啤酒来晃了晃对他说。
叶煦听了回过身伸手朝着我肩头就是一下:“现在喝什么喝!你先把饭吃了再说!”
“你不也没吃么,快一起,我也就五分钟的事。”
“啧啧啧,”叶煦斜着眼瞧我满脸都是嫌弃,“你说说你活得糙不糙啊,精致一点行吗?迟早有一天你会被饭给噎死。”
“您就别那么多毛病了,有这挖苦我的功夫能吃多少口啊。”我说着看了眼自己已经下去了一小半的米饭,而叶煦也看见了,十分明显地翻了个白眼,一副嫌我没救了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也没再继续对我展开批评教育,我俩各自默默地扒完了饭就把塑料袋里的啤酒全拿了出来摆在我的桌子上。
“咱坐床上喝吧,椅子上不□□全,万一等下栽倒了摔到小脑就坏事了。”叶煦站在他的凳子边上左右看着,像是在探测周围可能有的危险物品。
我一想我俩的床都是上铺,要上去喝酒显然不现实,那就只能坐在何安或者杨海洋的床上。可是杨海洋因为是彻底搬出去了床上啥东西都没有,光板一个,坐上去很硬也不舒服,叶煦平时一向都管那一块儿地方叫“流放之地”来着,我估计他肯定是不愿坐在上面喝酒的。
那这样一来的话,就只能坐何安的床了。
然而从今年清明节以来,我都没有再碰过何安的床,哪怕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或者应该说特别是当他不在的时候我就更不愿去碰了。
叶煦这会儿也看出来了我的顾虑,便率先走了过去坐下,从栏杆的空当伸出手来拿了一罐啤酒过去,拉开上头的拉环对我说:“易生,你总不至于就因为跟安哥在这上面滚过就再不敢坐了吧?不就是张床吗,你忘不了他的人还忘不了他的床吗?”
“谁说我忘不了了。”我也站了起来,从桌上拿起一罐,走到床边后稍犹豫了两秒后终于心一横坐了下来。
叶煦说得对,我可是要连何安这个人都要忘记的,又怎么能连张床都不敢坐。
想通了之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我坐在叶煦边上,也把拉环拉开跟他碰了一下:“致煦煦!”
“致你的大乌□□!”叶煦白了我一眼,但还是一仰头直接倒了半瓶下去。
我见他这么豪爽自然也不甘示弱,虽然咱量不行,可是态度一定要端正。于是,我也酝酿了一下丹田之气然后一口气就喝了大半瓶。
“喂,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别装大头,喝死了我可没力气埋你。”
“你傻啊,可以把我碎尸了之后再埋啊。哦不行,你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