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茗对此没什么意见,这些天没人伺候,凡事自己亲力亲为,她也过得很好。
倒是德妃有孕在身的事情令她吃了一惊,仔细回想,前世里德妃是生过一个女儿,年纪比伽罗小,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她实在记不清,毕竟不是什么亲近的人,而且她自己当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按理说,怀孕的人饮食上有诸多忌讳,因此尚食局不应当不知道,偏偏巧茗这些天并没听任何人提及过。
凝香很有几分眼色,见巧茗蹙眉出神,将她心事猜到七成,主动提供信息道:“我们娘娘是正月里坐的胎,到现在还不满两个月,娘娘家乡有头三个月里不能将喜讯公诸于众的习俗,所以此事目前为止还未曾禀报给太后和陛下。不过,我们娘娘说了,她与娘娘您都是服侍陛下的人,是姐妹,是自己人,先让您知道了没关系。”
巧茗心道,连面都没见过也能算自己人……
但这话她可不会说出来。
又是借宫女又是说秘密,明显是在跟自己套交情,心里接受与否是一回事,面子无论如何都要给,于是笑应道:“能得德妃姐姐厚爱,可真是我的福分。”
正说话间,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领着十几个抱了布匹、锦匣的宫人鱼贯而入。
嬷嬷自称姓齐,自紫宸宫而来,“陛下命老奴往后留在娘娘身边。”
她亲自奉上一个红木锦匣,“这里面是娘娘的月银,陛下吩咐过,如今是三月,但今年头两个月的也补发给娘娘,原应是九十两,陛下凑了个整,所以一共是一百两。”
说着,掀起匣盖,露出里面上下两排,码放整齐的十个银锭。
又指着身后,示意道:“陛下还赏了娘娘十二匹料子。因为了给娘娘应急,特命尚服局今晚至少给娘娘赶制出冬装春装各一套,料子从陛下赏的里面选,款式娘娘自己决定。还有三套宝石头面。至于按例每季三十二匹布料、十套新衣、两套头面,都不算在此内。”
凝香面上有些不大好看,巧茗只当没见到,命凝霜寻戥子秤五两银子赏给陈公公,另各二两给陈公公随行的两个小太监,又让齐嬷嬷指挥着将料子搁在次间榻上,好做挑选。
等尚服局的人过来时,巧茗看过布料,随手画了两幅衣裙样子出来。
这是她从前做惯的。
在家中时,穿着打扮都极讲究,自己画了衣裙式样请人做,才能别具心裁。及至后来去了教坊司,这点本领自然更有助益。
做了林巧茗之后,本以为再也没机会发挥,没想到今天又派上了用场。
忙忙碌碌的,时间就过得极快。
当巧茗一身疲惫地泡进澡桶里,竟隐隐约约听到二更的梆子声响起。
她这一日,从早到晚没一刻得闲。
先是一门心思地准备考核,结果到了傍晚,圣旨从天而降……
月白怎么说的来着,对了,猴子爬杆,一下子蹿到顶儿,可真形象。
刚才热闹得紧,半点不觉得,此时独处,静下心来,巧茗便感到有些迷茫。
究竟为什么封她为妃?
太后统共也没和自己说上三句话。
至于天启帝,他撑死了也只见过自己的头顶……
不论说自己品行出众,得太后青睐,亦或是艳惊宫闱,迷倒君王,全都没有半点说服力。
唉,还是那句话,想不通,索性不想。
水雾氤氲,热气蒸腾,巧茗轻轻打了个哈欠。
太过安静,她有点寂寞,不由想念起前几天在尚食局的日子,想念阿茸,想念流云,也想念从来不说好话的月白。
最想念的人,其实是巧芙。
当初在家中时,巧茗与这个庶姐极端不合,没想到,入了教坊司,却只有她与自己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梆子声再次响起,吵得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趴在桶沿儿上睡了许久,澡桶里的水已凉透。
有点冷……
巧茗揉着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入眼的是墨黑的皂靴与大红曳撒袍摆。
她惊恐抬头,想要看个究竟,不想有人比她动作更快,后颈被死死捏住,一股蛮力自上往下,将她整个头颅压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