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清初心里一震,有些生气起来:“不许再说这种话!”
“好!”
姬妧爽快的答应下来,说着把盘子里最后一个馒头递给他,“那你也不许再故意推开我了!”
官清初盯着她瘦长的手,末了,还是把馒头接过来,“为了我,输了整个天下值得吗?”
姬妧坐在桌边用手撑着脸颊,不以为然的笑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要我愿意就够了。”
她粲然一笑,两只眼睛弯成迷人的月牙儿,“我愿意为了你放下这片天下!”
儿时的一句无知的话,她却一直用行动在证明。
这些年,他们之间究竟是谁轻易辜负了诺言?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姬妧走到门边,敲了敲门,终于将一名士兵引过来。
士兵站在门口出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这里有人受了伤,麻烦你们那边准备些创伤药和止血的布条过来。”
姬妧一字一字清晰无比,不卑不亢道。
士兵迟疑了一下,又听见里面的人说:“虽然我们现在是被关在这里,但我比较是凤国的女皇陛下,倘若有个闪失,恐怕你也是担负不起的。”
淡漠的口吻,却是一针见血,直接击中对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
士兵听完果然态度有所转变,“你们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回禀给大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士兵带着一名大夫回来了。
大夫恭谦的踏进房间,为官清初查验伤口,撕开那些被血粘住的伤口时大夫一直皱着眉头,姬妧站在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头皮一阵发麻。
“大夫,你轻点儿!一定要轻点儿——”
嘴里不停的嘀咕,她的样子看上去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官清初咬着嘴唇没有露出声音,他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轻轻握住姬妧的手心,感受到对方投递过来的目光就翘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
笑容十分苍白,姬妧看着他佯作无事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
官清初的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瞅着大夫,声音有一丝微弱,却异常的坚决:“大夫,你快点动手吧,我不要紧!”
他盯着姬妧,只有早点结束这个过程,她才能够放松下来。
好在大夫处理伤口的技法还算娴熟,约莫半个时辰清理完伤口缝好线后,再撒上一些消炎止血的药粉就重新给他包扎起来。
“不要沾到水,也不要触动伤口,多多静养。”
大夫简单吩咐了几句,又留了一些伤药后就跟着士兵重新离开了。
姬妧愣愣的站在一旁,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好了,过来吧。”
官清初浅浅而笑,朝她招了招手,姬妧抿起嘴角,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
“你感觉怎么样?”
小心翼翼的语气,她不敢朝他受伤的地方看。
刚才大夫撕开衣袖时,她的确是被吓坏了,箭头拔出来带着皮肉外翻,由于伤口太深隐隐可见血肉之下森森的白骨。
官清初察觉到她的微妙情绪,若无其事的笑起来:
“大夫已经给我包扎了,别怕,我不会有事的。”姬妧点头,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落,“是我连累了你。”
“傻瓜!”
官清初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是说不要计较这些吗?”
“可是——”
官清初摇头,止住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冲动,“没有可是,就像你说的,不管是我欠了你,还是你连累我,我都不在乎,我惟一在乎的,是你好好的活在我的面前。”
姬妧怔了怔,乌溜溜的眼睛有零碎的水光闪烁,璀璨得耀眼。
驿馆里的另一边,屋子里白烛煌煌,床榻上的人气息微弱,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
但是他知道身边有人。
管叔恭恭敬敬的候在他的床边,神情深沉而肃穆,没有一丝不怠。
“管叔..”
“老奴在这里。”
床上的男子似乎听不清他的回答,又轻轻呢喃了一遍:“管叔..”
“老奴在,少主有何吩咐,只管说便是,老奴一定替你完成。”
这一回,管叔的声音微扬起来,听上去更加清晰。
床上的人静默了一会儿,似乎昏昏沉沉,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今晚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
管叔垂低脑袋,恭恭敬敬应了一句。
“去吧。”
两个字如烟雾般轻易飘淡在屋子里。
管叔慢慢往后退去,这时床上的人嘴唇又动了动,奄奄一息:“管叔..”
管叔步子一顿,再也没有往后退去,而是定定的站在原地。
这一刻终究要来,不会早一秒,也不会迟一步。
他听见穿上的人最后淡淡嗫嚅了一句,仿若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成为他余下残生所有的人生。
“替我照顾好她..”
狐黎公子在驿馆的屋顶上兜兜转转了一会儿后就迅速离开,等他回到药堂时已经是四更天了,整座钱塘城里就像墓地一样死寂安静。
他摸黑回到房间里,不料屋子里倏地燃起一盏油灯,小徒弟玉莲和小光头戒痴都坐在他屋子里翘首企盼,四只小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
“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狐黎公子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只好回身走到桌边来。
小徒弟玉莲笑嘻嘻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