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现在,六人便在美坚大陆中央的乱石滩上坐成一排,远远眺望着地平线上方悬挂的巨大鸭蛋黄集体发呆。烧焦的爆云花舫瘫在远方的草原上,向天空中冒起一条高大的彩色烟柱。
在这两年零七个月、整整九百三十日的时光里,为了追捕在逃的翱琳神王宙释归案,他们一行六人根据帝诣卷上的指示跑遍了希乐大洲、印火炎乡、瓯北冰川、凯珥特之基等九大西域神国,处处一无所获。几日前,他们随着帝诣卷上的新指向原路折返,却是又回到了早已途经的美坚大陆上。
这回帝诣卷上什么都没详说,只在雪白的卷宗间绘托出了一轮血红色的光轮,看上去很像月亮。
聂小凤的体质自幼便不适应檀香,当年在哀牢山上她仅是吸进一点檀香味便会头晕脑涨一整天,如今被迫吞下了一整盘内掺檀香木的水饺,此刻脸上正涨起一块块过敏的红斑,身子有气无力地歪靠在罗玄肩头。
罗玄一手捂着翻江倒海的腹部,一手搂着她安抚道:
“想呕就呕出来,如此憋着,岂非伤身?”
聂小凤摇摇头道:“不行啊,一旦吐出来,华儿的这轮努力就白费了,我们一定要将食物正常消化掉,才算帮助她完成了一个回合。可我又没你们那么高深的功力,能忍住檀香的刺激,军,你要看着我啊,千万别让我吐。。。。”
罗玄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其实近日以来他的体力也越来越衰弱,整个人处于一种莫名且持续的虚脱状态中,这才导致他今日将一盘充斥着血池硫磺味的水饺吃得倍加艰难。
那种精、气、神从体内缓慢抽离的感觉,就好像五脏六腑中的力量正被一块巨大的海绵点滴吸走,一日接一日地泻出筋骨,偏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这种绝望的抽离。
自从当年宙释逃走之后,一晃两年多过去了,这期间,聂小凤身上的亡神血咒未曾再次发作,可时光距离罗玄与那名侥幸逃往魔界的赝人进行灵躯交换的千日之期也越来越近,他当然知道近日来自己的体力加速衰退的现象究竟是为何。
在赝人诞生的一千日之间,真人和赝人之间会产生五行的交换转渡,这些时日以来罗玄常感到身体羸弱,正是因为他体内的所有神、仙之力皆在一点一滴地向那名赝人处进行转移。
如今,九百三十日已经过去,倘若在这剩下的七十日内,他还不能找出那名赝人并将之除掉,千日期限一到,他罗玄本尊便会化作烟尘乌有,尽散于天地九界之间,而那名赝人便会彻底取而代之,成为一个新的熔魄罗玄。
想到此处,罗玄端坐的身形不由微微一抖。自从九百多日前他在餉神顾铭君的指点下,利用观穹眼发现了那名从女娲壤中生出的赝人罗玄被妄魔带走后,这两年多来的每一晚,他和顾铭君几乎都有趁着众人熟睡之际跑下花舫,飞往鼎沸魔都和整个魔界中一寸一寸地搜索那名赝人的藏身之处。
然而妄魔究竟是亿万魔头之宗,法力与狡诈皆是非同寻常。它早将炼魔隧道的出口改置去了另一座魔界大都之中,并将每一座魔界都城都变成了鼎沸魔都的模样,还在每座城池的下方都布起了一座千变万化的庞大地宫,且在整个魔域上下施用了最高阶的法障,重重阻碍着观穹眼的透彻力,即便集罗玄与顾铭君二神之力,也迟迟无法找出真正的鼎沸魔都所在,只得一晚一晚耗在每座魔城之中,大海捞针般地徒然寻找。
聂小凤在罗玄胸前“嗝”了一声,喷出好大一股檀香味,自己被这么一熏,立马又掉头捂着嘴咳嗽起来,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她一眼,同时“哎”了一声,继续原地不动,坐等消化。
远方的地平线上忽然涌起一片黑压压的漫长烟尘,吞天覆地般地朝乱石滩处迅速逼来,乾祐起身定睛一看,吃惊道:
“不好,很多军队正向这里奔来,我们恐怕降落的不是时候!”
众人慌忙站起,却闻身后又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锣鼓声,回头一看,只见另一片遮日蔽月的铠甲军队又从乱石滩后方疾疾涌来,一时间两大军队、数百万人马如同两团交锋的蝗虫群般在空旷的美坚大陆上狠狠撞在了一起。
眨眼间,平静的大陆就变得血光四溅,喧嚣震天,不少你追我打的士兵们向众人藏身的乱石滩上匆匆爬来,越来越多的两军人马转战到此。
乱石滩待不成了。聂小凤的肚子还在咕咕叫着,就被罗玄拽着手向乱石滩下跑去,顾铭君抱着华歌与两人并排前行,一行六人一时在遍地厮杀的大军中左右穿梭,不停躲避着不长眼的两军刀枪。
战士们拼杀的血花像雨点般洒落在众人周围,华歌搂住顾铭君的脖子道:
“好多血啊,还不能救他们。。。餉君哥哥,我受不了了,我们快快离开此地吧!”
“不行!帝诣卷再三严令我们今后要隐藏身份,不可轻易动用神力,这次宙释逃往美坚大陆就是因为此地有他的密党接应,如今两军中已有很多人看到了我们,我们只有凭借人类的力量冲出去,千万不能再让人发现端倪!”
乾祐边跑边向五人的神识中大声传话,罗玄和顾铭君彼此看看,分别抱着聂小凤和华歌“咻咻”消失在人海之间。
乾祐狠狠一跺脚,只得也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