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荒原上,芮蚕姬迎着正午的烈日向前快步飒踏而去,雪白的裙瓣在满地囜枝和杂草间不停跳动。
玉里一路相伴其侧,不快不慢,一人一狐在巨大荒原上越走越远。
“帝裔姑娘!”
殷翔骑着烈马从远方疾疾赶来,他绕到芮蚕姬身前三米处,驻马道:“帝裔请留步!”
芮蚕姬侧过身形,背对骄阳,音色冷淡:“你们不必费心,我是不会去天山拿取这第十三块海图石碑的。”
“芮姑娘!”
又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从她身后传来,是阮思辰也策马赶到了。
他翻身下马,噗通一声便朝芮蚕姬身后跪了下去,在长满了青稞和碎石的荒土坡上向她连连叩下了三个重响:
“芮姑娘,思辰自知要求姑娘与仙兽前往天山盗取第十三块海图石碑,实属无妄之举!可如今天下大乱,人间民不聊生,今日的白国虽得四大宗族看守,暂得了一隅生息,但白国以外的东土、南峘、西疆和北漠,已尽皆被各路妖魔侵占,出了这片白国的疆界,便是血染的天地!”
芮蚕姬微微低头,咽喉处动了一动,阮思辰长身跪立在荒原之上,朗声道:
“思辰一生尽忠职守,眼见百姓受苦受难,纵然不在我白国疆内,一样令吾辈寝食难安!取得海图石碑、唤醒翡翠皇师、以白国之名出征天下,是我人寰之军得以决战妖魔的最大胜算,还请芮姑娘怜悯天下苍生,前往天山取回最后一块海图石碑,完成您帝祖的万世夙愿吧!”
芮蚕姬叹了口气,转身上前,在阮思辰面门前缓缓跪倒,柔声道:
“督帅有所不知,这十三块海图石碑,本是天山仙君穆银川赐给他座下一名幺徒的仙修课碑。这名徒弟跟了他一十三年,每一年,仙君都会赐她一块课碑,让她自行参悟碑中的典藏和道理。每块石碑原本都是黑色,当碑上的十万道谜题和考验被一一参透、完成之后,石碑便会化黑为白。这个徒弟,每年年末之际都要向仙君呈上一块白璧无瑕的课碑,倘若当年的课碑上留有任何乌点,她便会受到师尊的惩罚。。。。”
“一年总共三百六十多日,却要参透十万道谜题?这天山仙君的徒弟岂非每日都有完不成的重任?”一旁的殷翔闻言,惊讶插舌道。
芮蚕姬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仙君担心他座下的这名幺徒会实现无极图上的预言,唤醒妄魔的界徽,所以他定要徒弟每一年都通过十三块海图石碑上的劫度,是为历炼修心,未来不致犯下大错。”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嗓音黯哑下去:“可是第十三块海图石碑,那名女徒弟根本还未来得及参悟,本人就被仙君亲手处死,葬在了晚晴峰上。”
殷翔一惊,本欲再问些什么,见得芮蚕姬这一脸苦绝灰败之色,顿时噤了口,阮思辰却打断芮蚕姬道:
“这么说,最后一块海图石碑确然存在,且就埋藏在天山的晚晴峰上?芮姑娘,既然你连具体的藏碑地址都已知晓,老夫愿意率领阮家兵马陪你走这一趟,我的人马多年征战诸疆,访踪寻迹乃是兵家常事,我们定能帮你找到天山晚晴峰和第十三块石碑!”
芮蚕姬看向目中精光四射的阮思辰,平静地道:
“督帅,我不愿意再回天山,是因为我就是那个被仙君掌毙的银川弟子,我曾经赌咒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回那个地方,倘若仙君看见我回到天山,他也定会杀了我,我这条好不容易重生的小命,便又要奔赴黄泉了,而如今,我连黄泉都去不得,一旦没命,我便会魂飞魄散于天地之间。督帅,并非蚕儿不愿为人间百姓出一份力,而是蚕儿。。。实在力不能及,身不由己。”
阮思辰怔怔地看着芮蚕姬的眼睛,瞳仁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他原地不动,默默跪立了半柱香后,摇头起身,扶起芮蚕姬道:
“芮姑娘,虽然老夫不是十分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既然提到去了天山便会没命,则翡翠皇师要一个丢了性命的芮室帝裔,也毫无用处。好吧!便让这八百万翡翠皇师继续在此地安息下去,至于消灭妖魔,一统人寰,阮某自会另寻他方。”
芮蚕姬心中一热,眼眶中忽感饱涨潮湿,那感觉就好像童年时没能背出太傅师要求背诵的诗经章节,正担心会被训斥,结果却被父皇疼惜宽慰了一番。
她吸吸鼻子,脸上不由露出了女孩儿家娇憨的笑容,高兴地对阮思辰点头道:
“督帅请放心!蚕儿自己会些仙修法术,玉里更是神通广大的仙兽,只要我二人长伴在您身侧,今后必是可以帮助督帅解决很多问题的!”
阮思辰颔首一笑:“多谢芮姑娘。”这便越过她肩,向一旁的殷翔大步迈去。
芮蚕姬转身目送他二人翻身上马,眼看阮思辰一人率先独行远去,殷翔策马行出两步,回头招呼芮蚕姬道:
“帝裔姑娘!日头太烈,你们还是随我回府稍作歇息,再图后算罢!请。”
芮蚕姬按下心头的一丝失落感,转身去叫玉里,却见玉里趴在草地上,一副目光呆滞的模样,神情竟有些迟钝。
芮蚕姬连叫两声,它才反应过来,忙甩着八条巨尾跑来她身旁蹲下了。
深夜时分,阮督帅府。
巨大的玉里从东苑偏角的客房前缓缓起身离开,前去看望豢养在苍山碧湖中的一百只小腾蚺。
长夜斓漫,芮蚕姬将玉里送走后,自觉睡不着觉,便一人穿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