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海风湿润,碧波荡漾。
飞仙岛上苍翠的山峦渐渐消失在水天一色的湛蓝之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万里晴空。
清晨的朝阳已经升起来了,霜晴有些无力的躺在简单的竹筏上,神色间淡淡的,单手搭在额头上,稍稍遮挡在眼睛上面,挡住初升的阳光。
透过手指的缝隙,隐隐约约的望着桅杆上缀着红色流苏在海风中招展的一个硕大的“渡”字,整个人都有些发怔一般。
霜晴也懒得去撑船,正巧顺着海风吹拂的方向,便是远离白云城往中原那边去,索性就躺在上面,慢慢悠悠的随水漂泊。
小小的竹筏上,还放着一张四房小桌,桌上有一壶茶,桌旁有一坛酒。
竹筏名为“渡情”,取自“十年修得同船渡”之意,本应是于风景秀美的水面之上,两人一起煮酒烹茶,赏景怡情的趣味之物,然而此时,在浩渺无垠的海水之上,这小小的竹筏却如一片落叶般随波逐流。
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白云城后,霜晴躺在这竹筏上,纵使海上景色瑰丽雄奇、浩瀚无际,对于霜晴这种难得出海的人来说,更是难得一见。然而,此时的霜晴,却无心去理会那些大海上的风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离开白云城回到中原之后,又该去做什么……
本来是为了散心,霜晴才离开中原武林,远赴海外飞仙岛,可惜,这一路走下来,散心不成也就罢了,骊歌双剑被叶孤城拿走,自己也险些被困于白云城中,散心不成,反倒更给心里添堵,倒是成了此番经历最真实的写照。
孤身一个人在海上漂泊,没有人说话闲聊,也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甚至连时间,都只能根据日升日落估计个大概的光景。
人群中的孤独,多少总有几分怨尤,即使一个人离群索居,不与任何人交流,至少,还能看到周围人的言语动作。可是,一个人在海上的时候,满目望去,只有一片浩渺无垠的海水和波浪,白天的太阳云朵,晚间的星辰冷月,耳畔里,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海浪的声息,可是,除了海浪的声音,耳边就再无其他了。
这般形单影只的在海上漂泊,才是真的寂寞……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霜晴躺在竹筏上,近乎无意识的想了许多事情。
然而最终,扫去脑海中所有的杂念,最后剩下的,也不过是回到这个世上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扬州,回到千百年来景致始终不变的瘦西湖畔,建一座和当年的七秀坊相似的临水小楼。
她可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住在那里,每天侍弄下花草、饲养几只白鹭,天气好时可以扎几朵花灯在湖边的浅水畔放飞,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在不打扰周围的邻居的情况下,一个人躲在屋里偶尔练习一下只认得谱子的琴乐……
霜晴少时跟在师父小七身边习剑,师徒二人俱是心无旁骛,一心向剑。当年的小七,从来不曾沾染半点其他技艺,霜晴跟在小七身边,把师父的剑意学了个十成十不说,就连那绝不碰触舞杂艺的习惯,都学了个十足……
如今,大唐江湖早已经湮没在千百年漫长的时间长河里,霜晴此时孤身一人,在江湖之上,虽也结识了花满楼、陆小凤、司空摘星这些还算有趣的人,可是,心中终究还是太过寂寥。
不久前的“红鞋子”首领公孙兰一事,早已让霜晴满心倦怠和疲惫,此番白云城之行,在霜晴毫无保留的卸下一身的防备和疏离后,叶孤城的欺瞒、独断和决然,更是将霜晴最后一丝耐心也尽数耗尽,竟是就此生了隐退江湖的心思。
霜晴前半生一心向剑,仅凭手中长剑纵横江湖。然而此时早已物是人非,距离大唐江湖的千百年后,七秀坊已经不在了,曾经那些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人们也同样不在了,如今的江湖,她连有哪些门派都分不清,至于朋友更是不认识几个,何不就在扬州瘦西湖畔的邻水小楼里,望着窗外二十四桥明月夜的美景,安静平淡的度过下半生……
小小的竹筏已经在海上漂了许久,海风肆意,又是一轮日升夜落。
霜晴正盖着披风躺在竹筏上,海风的吹拂掀起了披风的一角,四方小桌上煮着的小水壶里发出了咕噜咕噜水开了时的声响,霜晴也不在意,依然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五官精致却神色淡淡的模样。
突然之间,原本随着海浪总是那样微微摇晃的小竹筏,晃动的幅度突然变了一下。
霜晴旋即也睁开眼睛,冷冷淡淡的看向施展轻功、踏水而来轻轻的落在了小竹筏上的白衣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阁下不请自来,有何见教?”
即使在海风中,漆黑的发髻仍旧一丝不乱,只有雪白而柔软的衣衫被海风微微吹起了一角,刚刚自不远处的船只上踏水而来,这一身如雪白衣的年轻人同样白色的鞋子上,也没有丝毫的水痕,足见其轻功身法之高明。
上次在白云城的首饰店中自称阿九的白衣年轻人微微一笑,依旧还是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容,他仿佛一点也看不到霜晴脸上冷漠的表情,自顾自的在那张小巧的四方桌旁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阿九还一边特别不见外的把上面已经煮开了的一小壶热水提起来,甚至还直接用桌上倒扣着的两个瓷杯泡了茶,动作熟练而优雅,这一番动作下来之后,方才举着一杯茶对还躺在竹筏另一边闭着眼睛默不作声的霜晴温柔一笑道:“海上竹筏,一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