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秦景阳居然想拉拢自己,虞冕先是讶然,随即便摇头苦笑起来:“襄王莫要说笑。圣上负我,可南梁并未负虞家。虞某再不济,也不至于做叛国背姓之人。此事……还是莫要再提了。”
秦景阳也知道不现实,因此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听他回绝也不意外,半调侃道:“倘若他日虞三公子改变了心意,一定要事先告知于本王。无论是三公子还是江南虞氏,只要肯来,本王必将倒履相迎,奉为上卿。”
“王爷若是有朝一日情非得已需要投身南梁,虞某虽不敢放下容君再展宏图的豪言,保王爷一世周全,衣食无忧,倒也还是可以胜任的。”虞冕莞尔,同样回敬了一句。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
“这次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一笔勾销。”放下酒杯,襄王说道,“本王可作出担保,令你南梁使臣安全回返。至于公主的死讯,本王也会暂时压下去,待过了数十日再发出讣告,只说她染病离世。倘若回去后孟煦问起,你便说我北周留下了公主,其余事一概不知便可。”
虞冕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他长身而起,正正衣冠,向秦景阳郑重一礼:“襄王雅量,虞某代使臣团上下,拜谢王爷相助之恩,没齿难忘。”
“不必多礼。本王从不不做亏本生意,放你回去安的是什么心思,虞三公子也都明白。”秦景阳摆手道。
“立场相左,襄王从北周的角度谋划,自是无可厚非。假使您说是真心实意要帮助在下,在下反倒要忐忑不安了呢。”虞冕笑了笑,复又坐下。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旋即变得有些担忧起来,开口道,“不过……贵国国主那边,王爷又要如何说项呢?”
“虞三公子难道以为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便只有你我二人心如明镜,皇兄却是被蒙在鼓里么?”秦景阳哂然,“你可别小看闻冲。他这司隶校尉手下领着三千中都官徒隶,其中有一支小队约有数十人,俱是些身怀绝技之辈,精通各种旁门左道。犯了事被官府抓获后,便送到闻冲那里收编起来,让他们戴罪立功。闻冲也真有一套法子,竟将那些人都整治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虞冕神色微变:“难道……”
“见你这副样子,怕是连被他在背地里下手了都不知道。”秦景阳看了他一眼,“闻冲之前去礼宾馆时,一面由自己出马拖住你,一面便派了他手下的人去暗中调查。此后他再未过去盘问,也就代表当时已经得到了什么有用的证据。至于为什么没有揭穿开来,那自然便是皇兄的授意了。今日你来我府上,前脚进门,后脚便会有人将这消息送到宫中,你说,皇兄他能是一无所知么?”
虞冕哑然,半晌才叹道:“北周藏龙卧虎,是虞某见识短浅了。”
“总之皇兄交给本王,你与那些官儿们赶紧把协约敲定下来,之后便整理行装,安心等待启程便是。在放你回南梁的这一点上,本王与皇兄的观点应该是一致的。”
“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眼见着天色已晚,虞冕便起身告辞。秦景阳站在院子里吹了阵风,醒了醒酒,便朝着程徽那里去了。
他身为亲王,名下自然有封邑,且占地不小。眼下已快到了收春税的时候,领地之内各郡县有多少亩地,该上缴多少钱粮,自然要事先统计完毕。秦景阳进入书房时,便看到程徽伏在案上,身边堆着厚厚的一摞账册。男人闻声抬头,见了是他便起身道:“王爷,虞冕可是已走了?”
“嗯。”秦景阳点头,“你去派个人,现在向皇宫内送去口信,便说我明晚去见皇兄,免得他在白天急召我觐见,那便麻烦了。兹事体大,还是我亲自去办才能放心。”又一指那些账册,“这些东西,我来处理便好。”
“是。”程徽知道秦景阳是体谅自己身体不好,不宜劳神,心下温暖,却也不说破。他们是十余年的生死之交,这点小事早已无需特地道谢。“其实倒也不麻烦,楚姑娘教了在下那异国的计数法,果然书写计算起来简便许多,省去了不少工夫。”
“便是那大食国的数字?”秦景阳回忆了一下,果然有这一段。
“正是。”
襄王神色微动,却并未再开口。程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径自道:“待送走南梁使臣后,太子的纳征之礼便又会被提上日程。虽说钦天监还要再次推算黄道吉日,重新筹备各项事务也需要月余光景,但留给我们的事件依旧十分紧迫。究竟要如何解决此事,还需要王爷与楚姑娘尽快定夺。”
“征明,你说……”秦景阳皱着眉开口,待长史询问地看过来,他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戛然收声。“此事……”他搪塞道,有些匆忙地在桌案后坐下,随手抓起一本账册,“容后再议吧。等到将南梁人送走之后,再说不迟。”
程徽虽然很想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但襄王既然摆出这副态度,就是明显表示不想再提了。于是他也只能按捺下心中好奇,应声离去。
次日傍晚。
身份转换过后,秦景阳发现自己已身处皇宫,由一个小太监领着路,朝惠安殿行去。“多管闲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嘴角却轻轻勾起。
与出来相迎的高怀恩打了声招呼,襄王朝殿内行去。寝殿中依旧密不透风,干燥而闷热,秦煜阳却是少见地离开了床,正披着外袍靠在躺椅上翻看奏折。见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