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第一年到法国,第一次有机会切身感受地地道道的圣诞节气息,尽管杜若每天给她发消息,说圣诞集市多么热闹,有多少有趣的小玩意,有多少好吃的新鲜美食,她程熹微还是决定杜绝一切诱惑,趁着圣诞假期,足不出户恶补法语!
她在书桌上方列满了时间安排表,每天五点半起床,给苏念准备早餐,早餐完是记单词的时间,接着是听广播锻炼听力的时间,早上记忆力好,还需要一次次地复习巩固那复杂的语法,下午做阅读,找个主题写篇作文,晚上和苏念对话1个小时,让他帮她修改作文里的语法错误,剩下的时间再看一部原声电影。
圣诞节之后学校自己还有一次考试,这次考试能通过的话,即便第二次delf考试拿不到b2,她至少能在本校申请一个专业试试看。
所以程熹微几乎是豁出老命来拼了,每一项都认真得不得了,除了和苏念的法语对话时间。
两人经常冷场。
程熹微:“in,你平时喜欢干什么?”
苏念:“关你什么事?”
程熹微:“那你喜欢吃什么?”
苏念:“你做的,之外的食物。”
程熹微:“……那你还吃……”
苏念:“没有选择。”
程熹微:“好吧……那你讨厌干什么?”
苏念:“和你说话。”
程熹微:“……”
程熹微:“算了,换你问我吧。”
苏念:“我对你不感兴趣。”
程熹微:“……”
程熹微每说一句都被堵得心头一口血,最终内伤严重,偏偏是她自己找苏念要练一练法语的,还不能对他发脾气。然后她决定换一种方式,不问问题了。
程熹微:“in,我第一天到巴黎的时候,天气特别好,我一直喜欢巴黎,能亲眼看到,特别高兴。”
苏念:“然后就发现被甩了。”
程熹微:“……”
程熹微:“对了,爱玛太太今早打电话,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瑞士,记得给叔叔打个电话。”
苏念:“哦。”
程熹微:“我觉得爱玛太太真是和蔼可亲,特别可爱。”
苏念:“因为你蠢。”
程熹微:“……”
连没话找话说都没法继续了……
这家伙这样一张嘴,这么一副表情,真的会有朋友吗???
让程熹微欣慰的是,法语对话虽然进行地非常艰难,苏念修改起作文里的语法错误还是很认真的,而且字迹清晰,比老师们的火星文容易看得多,就冲这一点,她怄出的那些心头血也算值了!
而且,这人的抗击能力都是越击越强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的,被苏念刻薄讽刺的次数多了,程熹微竟然习惯了,也习惯不管说什么,他都随便“嗯啊哦”了,于是那一个小时,为了避免冷场的尴尬,程熹微只能尽量的说说说。
说什么呢?大到中国国情,社会民生,她白天看到的离奇新闻,小到她小时候和班上同学打架,程妈妈领着她去给同学道歉,想到什么说什么,谁知道到时候口语考试的题目会不会是讲几件童年有趣的事呢?
这样地狱式地突击之后,程熹微自我觉得,似乎……是有提高的?
至少她对着苏念讲法语一点都不紧张了,而且大概是她讲的内容太无聊,苏念为了避免睡着,她用错词的时候,都会“好心地”纠正她,又因为苏念每次纠正她说的话都能让她心塞一顿,让她的记忆格外深刻,一般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了。
“‘门’是不是。”苏念无法忍受地说了中文,“程熹微你再犯这种白痴错误,不要和我说话了。”
程熹微不服气地争辩:“又是la又是le的,明明是你们法语莫名其妙的,非要给名词分个阴阳性,‘门’为什么是阴性的啊?‘门’也分男女的吗?你们凭什么说门是阴性,是‘女的’啊?那‘床’又为什么是阳性的,床是‘男的’吗?那么多名词非要分个‘男女’出来,让人怎么记得住。”
苏念“呵”地笑了一声:“谁告诉你阴阳之分就是男女之分?”
程熹微其实只是想发泄一下,心虚地撇开眼,又说:“还有‘把我赶出门口’,这个动词,为什么要用‘e’啊,这个词不是‘放置’的意思吗?把我‘放在’门口就是赶走了?根本就说不通嘛。”
“你为什么叫程熹微?”
程熹微一愣,她爸妈取的名字,就叫程熹微啊,还有什么为什么。
“你如果无法怀着认同的心态学习一门语言,用这门语言来考虑问题,非要把中文套进去,那你还是滚回你什么都合情合理的中国,别赖在法国了。”
程熹微托着下巴垂着眼,没有反驳。
她承认她总是把中文套进法语,总在从中文的角度来给法语挑刺,还有她忍了一万零一次的变态动词变位,一个动词,随着不同的语境,不同的主语,不同的时态,写法都不同,每一种形式都要生生记下来,一个动词一种时态6个变位,平时会用到的时态最少最少也有5个,于是记一个动词,得记30个变位!
变态!
不过,对于母语为罗曼语族的人而言,学中文也一样会碰到很多问题吧?程熹微抬眼悄悄看苏念,他那一口流利的中文,就是用他刚刚说的心态学好的吧?他才16呢,自己比他大6岁,却那么浮躁,还比不上一个少年。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们换个话题。”程熹微默默下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