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王夫人的惨败在第一时间传遍了贾府的角角落落,一直以来,二房在荣国府盘踞太久,宝玉将会是荣国府的继承人都成了人人默认的事,何况还出了娘娘。众人第一次听到皆是不信,可王夫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被拖回来的样子许多人都撞见了,容不得不信。顿时,接下来的几天,荣国府进入极其诡异的气氛。下人并不敢轻易相信如此厉害的王夫人就这样倒台了,但大房明显是重新抖起来了,两边都不敢得罪。只是没过几天,却发现王夫人被人牢牢地看在房里念佛,大老爷还特地每天派了人来讨债,二老爷却躲了出去,日日流连在外书房不肯回来,荣国府的凤凰宝贝蛋宝二爷更是被吓病了,看着贾赦成日里耻高气扬的,众人终于明白,荣国府真的变天了。如此一来,王夫人的日子更不好过了。不仅被软禁,被追债,还被下人冷待。
“他们以为我真的完了!”王夫人用力捏起一把佛豆,双眼赤红,脸色铁青铁青。
“太太,娘娘马上就要省亲了,若是知晓了,定不会轻易饶过的。”金钏立在一边,心里也打着鼓,可她与王夫人早已连成一体,咬咬牙还得跟下去,便出声劝道。
“娘娘!我可怜的女儿啊!”王夫人闻言怔了怔,突然间眼角落下泪来,别人家的娘家莫不是盼着帮着,她早听说周家李家等等省亲别墅造得美轮美奂的,只有他们家,“我的女儿,为了一家子进宫去搏命,可早被人忘了,这样的情形省亲不是让娘娘更伤心!”
正伤感着,外头又传来了铜锣般的嗓音:“二太太,奉大老爷命,小的们来讨债了!”
王夫人的眼中顿时满是怨毒,却不得不当没听见,又问金钏:“宝玉如何了?”
“太太放心,在老太太那里呢,谁也不敢怠慢。”金钏忙回道。
王夫人总算稍稍放心,以前她最怨恨的就是贾母将她的宝玉拢在手里不肯放,连她这个亲娘亲近都不许,如今却不得不感激宝玉在贾母心头的位置。
“二太太,族里的祭田、族里的庄子、族里的铺子、公中的银两、珍大爷的园子、大老爷的园子。二太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外面却容不得她一点宁静。
“咣当”王夫人直接将整盆佛豆都踢翻了,恨声道,“别让我出来!”
“太太,二舅老爷刚才也派人来,说是……”只是刚掀帘进来的彩云却不得不提醒道。
“他说什么?”王夫人看过来的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二舅老爷说,半个月内,将所有的洞都填上,即使一时全填不上,也要让大老爷满意,否则……否则……”彩云瑟缩了一下,下面的话都不敢说下去了。
“否则什么?”王夫人已如恶鬼一般。
“否则就让您不用回娘家了!”彩云又不敢不传信,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闭上眼不敢看王夫人。
“砰!”一把茶壶直接砸在彩云的额头上,破了大洞,血流如注。
因王夫人一向经营着自己的菩萨形象,下人们别说打骂就是训斥都很少,不仅彩云呆了,金钏也呆了,任由血不断地流了下来,整张脸都红了。
王夫人却无所觉,她此时根本没心思伪装形象,自己都如此了,一个丫鬟的死活与她何干。
还是金钏先反应过来,忙推了把彩云,彩云回过神来,捂着额头踉跄地跑了。
“这就是哥哥啊!”王夫人却在冷笑,笑得金钏骨头都寒了。只是外面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还伴着锣鼓声,屋内的气愤变得更诡异。
彩霞脸带微笑地进来屋子,却见炕上的彩云,登时魂飞魄散,满头满脸是血,忙扑了过去:“这是怎么了?”如今王夫人关在里头出不来,她们这些人也自由了许多,她便偷了个空却与赵姨娘说了会话,说起环三爷如今更不得了,心里正美滋滋地回来,谁知就这么一会功夫,彩云成这样了。
彩玉头晕得很,却只哭,不敢说话,彩霞心里大概明白了,也不敢追问,只急急跑出去找人包扎。好在如今贾环起来了,又是大老爷看中,又是国子监上学,彩霞有赵姨娘另眼,好歹能托到人,好容易才将彩云包扎好。
而此时金钏也进来了,看着彩云叹气,听得彩霞悄声问,便叹道:“无妄之灾罢了,都是大老爷不依不饶。”
彩霞沉默下来,也叹了口气:“何时是个头啊。”她其实是最早看透王夫人的,顺心时是当然是菩萨,不顺心时她有千百种法子让你苦得说不出来,只是却只能闷在心里。
“娘娘马上就要省亲了,到时就好了。”金钏提起这个,勉强提起精神来。
彩霞心里一沉,顿时不说话了,只伸出探了探彩云的额头,却在发烧。
“什么娘娘省亲不省亲的,那是二房的女儿,与我什么干系!”数着王夫人忍着千刀万剐般心痛送来的银两,贾赦不在意地说道。
“老爷,多少?”贾琏在旁更不在意,一双眼都在那叠银票上。
“整整十万两呢!”贾赦数完,整张脸都笑开了,这些年尽忍痛看着二房搂钱,今儿总算是看到回头钱了。
“可差得多了。”贾琏撇撇嘴,王夫人这些年贪的可远远不止。
“我的钱,她还别想欠,那些帐,迟早要算!”贾赦握着银票,脸色冷了下来,待神色缓和回来,却直接拿了一半与贾琏,“横竖意外之财,你拿着,该花花。”贾赦可不笨,银子再亲也没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