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一墙之隔,不过是两番天地。
年轻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居然单膝跪地,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
路德维希:“……”
她要不要告诉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这只手刚刚揪了一只胖老鼠的胡子?
妈妈说,逼格要高才够帅气,但是耍酷的时候不要忘记个人卫生。
……
男人抬起眼睛,灰蓝色的眸子笑意盎然。
——那种浓郁的熟悉感,又出现了。
路德维希在男人的注视下抽回手。
仅管已经因那声“朱丽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除了把她拐进地下赌场,自诩为神要带她私奔的男人,谁还会叫她朱丽叶?
但为了表示她对他辛苦做了一番易容的尊重,她还是问道:
“你是谁?”
年轻男人捂住心口,显露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依然维持着半跪着的姿势:
“哦,我没法告诉你我的名字,因为我痛恨它,它是你的仇敌,如果我能把这几个字写在纸上,我一定把它们撕得粉碎。”
路德维希:“……”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罗密欧第一次潜进凯普莱特家时对朱丽叶说的话。
多么的不应景,路德维希很想说一句——她可不是他的仇敌,她只是他的炮灰。
她装作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双手捧住年轻男人的脸:
“这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亚图姆,谁说你是我的仇敌?”
手下的触感真实可靠……嗯,这妆化得挺好,技术不比夏洛克差。
亚图姆按住她放在他脸上的手,把嘴唇凑近纤细手指的侧边: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就不再叫亚图姆。”
“……”
这依然是莎士比亚戏剧里的对白。
路德维希只觉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飞快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扯出来。
“抱歉,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朱丽叶,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被你牵扯进来的路人。”
她面无表情地说:
“此刻,你的朱丽叶恐怕还大步走在漆黑的下水道里,穿着黑色风衣,身高一米八四,比你高大半个头……所以我十分不推荐你对他使用单膝跪地的吻手礼。”
如果亚图姆对夏洛克来一个吻手礼,夏洛克会出现什么表情?
……画面太美,求来一发。
“不,你错了,在这个世界上人们环环相扣,就像一张肮脏的蜘蛛网包裹着它的巢笼,没有哪个人是无辜的。”
亚图姆站起来,脸上是轻柔的笑意:
“我们是仇敌,如果现在还不是,那么一会儿就是了。”
……一会儿就是了?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平静地说:
“是不是因为你杀了我的父母?”
夏洛克曾说过她的父母在保管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或许与埃及有关。他们在她身边留下了线索,等待她自己发现。
而夏洛克又说,十年来她身边一直有两拨人在跟踪,一拨是她父亲的人,比如她楼上那个老妇人,另一拨就是亚图姆的埃及宗教组织。
不用她自己思考,只要综合夏洛克的话,答案就已经浮出水面。
……
一阵长久的沉默。
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间歇传来不远处,睡梦中蝙蝠的呢喃的拍翅声。
亚图姆忽然皱起眉,一副她做了很大错事的模样。
“不,不,不……宝贝,这可不对。”
亚图姆语气柔和得让人发冷:
“我杀了你的父母,你为什么是这副平静的表情?你应该歇斯底里,哭泣,挣扎……就像一只美丽的,即将被献上神坛的羔羊。”
“那可未必,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可以选择自己的行为和情绪。”
路德维希镇定地笑了笑:
“否则世界上的猪都该节食减肥了,哪里会等着人们来杀?”
“真是遗憾,那我只好给你普及一点真相了,你所面临的残酷现实……”
他轻轻地把她朝后一推,力道精准。
路德维希抑制不住地朝后退了两步,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棺椁上,脊背被棺材上缠绕的铁链撞的生疼。
亚图姆抬起手,在她身后的棺木上拍了拍:
“猜猜看,这里面躺着谁?”
路德维希垂下眼睛:
“为什么要猜?顶多是我的父母。”
“回答错误,你的母亲不在这里,她早在你七岁那年就躺在了克里特岛冰冷的地宫里,我可没功夫把她挖出来。”
亚图姆摇了摇头,灰蓝色的眼睛色泽纯粹得就像雨后的天空。
——他又戴了隐形眼镜,他为什么每次见她都要带隐形眼镜?
不,不是每次,有一次他没有戴。
但路德维希现在心思不在隐形眼镜上,她刚才听到一个词——
克里特岛?
在古老的传说中,克里特岛的地下迷宫里有一只半人半公牛的怪兽米诺陶,周边的国家每年都要挑选童男童女作为米诺陶的祭品。苏格拉底被推迟行刑,就是因为童男童女的船要出发耽误了。
如果路德维希的母亲真的死在克里特岛,那么她父亲的死也该重新作出定位。
因为在卡米拉叔叔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里,说的是——
“你的父亲,我的弟弟,梵-路德维希先生在克里特岛追寻米诺陶时,因为太过兴奋亲吻了考古队抓获的一只尖吻蝮,经抢救无效死亡。”
亲吻尖吻蝮。
埃及最后一位皇后克里奥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