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对吗,‘父神’?”

乍一听到“父神”这个熟悉的称呼,诺拉斯眸光微闪,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上却完全不为所动,仍旧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望着那亡灵的目光,也与死物无异。

“你是什么人?”半晌后,诺拉斯终于问道。

会以“父神”称呼他的人,数量多到诺拉斯自己都数不清。

自身中诅咒那日起,诺拉斯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下去,这对追求永生的诺拉斯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但好在,他对永生的研究早已不是一两日,所以虽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力量的流矢,生命的流逝,诺拉斯却还是在这近乎必死的境地中,找出了一条生路——

夺舍。

所以在那之后,每过不到百年,诺拉斯便会在天族挑选一位资质顶尖的少年,为其冠上“天族少主”之名养在身边。

这些少年,大多出自对诺拉斯忠心耿耿的天族贵族中,那些贵族对家族内被献祭上来的少年们的最终命运,也都十分明了。

但即使如此,这些被诺拉斯亲手创造出的天族贵族们,也依旧为他们的造物主,保守着这个秘密。

在他们看来,能够为他们伟大的造物主出上一份力,是求都求不来的无上荣光,更何况能让造物主使用自家后裔的血肉,对这些早已把诺拉斯视为信仰神明的天族贵族来说,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与殊荣。

所以,即使每不到一百年时间,天族之主便会换一具身体,却仍旧保有“诺拉斯”之名,诺拉斯夺舍的秘密,在天族贵族们的一致缄默甚至遮掩中,也还是丝毫不为外人所知。

也就是说,除了天族高层外,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知晓,曾经被世人奉为“光明神”的诺拉斯,并非真的永生不死,甚至,如果不借助不断夺舍来获取年轻的*,新鲜的生命力,他几乎随时可能衰老而死。

天族大殿中,被一袭纯黑斗篷裹住全身的亡灵,也曾是那万千被愚弄欺瞒的无知生灵当中的一个。

但很显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更加可悲的身份,以至于在听到诺拉斯那没有丝毫情绪的问题后,忍不住哂笑出声,心底的恨意与戾气,却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几乎冲天而起,七百年的怨恨不甘,几乎从那布满血丝的眼中流淌而出——

“诺拉斯,你可还记得‘瓦伦’这个名字?!”

诺拉斯闻言,眉头微动,一直漫不经心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在那亡灵身上,眼底也现出一丝极浅的意外来。

但只是这样微小的情绪波动,对瓦伦来说,已经够了。

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嘶声大笑,在诺拉斯几乎以为他已经疯了的时候,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却戛然而止,而后,就见那亡灵霍地解开身上的斗篷,露出那具只裹着一层人皮的与骷髅无异的丑陋身体。

“当初,我听父亲说我被选为天族少主,即将成为‘光明神’之名的继任者时,我是多么开心啊……”似乎陷入了久远之前的回忆,那干尸的脸上,现出一丝病态的恍惚。

“所以,即使我见到的‘光明神’,只是一个与传说截然相反,几乎就要行将就木的老头,我也还是忍耐了下来……我陪在他身边,收敛一切骄傲,在五族大会面对那些外族时,任由他们欺凌侮辱,只因为‘天族少主’的身份。”

“但直到死,我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对我下手,甚至迫不及待到等不到回到天族的地盘,在刚离开精灵族的领地就杀了我!”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其他曾被他夺舍的尸骨,至今我还不知道该向谁复仇!”

“你们这些骗子!”

深藏于心底七百年的质问终于在此刻喷薄而出,委屈和怨恨几乎凝成实质,但对于亡灵来说,早已经没有眼泪这种奢侈品,所以瓦伦只能用这无尽的恨意,召唤出成千上万的亡灵军团——

他会让所有负过他的人,比死更后悔!

就像他亲手血洗曾经把自己献祭给诺拉斯的家族那样。

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了复仇,他在这七百年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他曾亲眼看着自己的灵魂,被硬生生从身体中抽离,那种灵魂都被撕裂的极致痛苦,让他险些当场魂飞魄散。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死。

或许是天意,那些在诺拉斯夺舍后就迅速赶回神谕之城的天族们,丝毫没有发现,在距离迷雾森林外不远之处,有一个怨气极重的地方——

那是一个由人类亲手造就的死亡之地。

而在察觉到瓦伦那残缺不全的灵魂,无比虚弱的时候,死亡之地中那些没有任何意识的庞大怨灵们,便迅速把他死死拖入了那处连光都无法透进一丝的万人坑中。

他的灵魂被紧缚在那无数被坑杀的尸体深处,不见天日,意识一日比一日削弱。

那时,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

身边那些因各种原因被坑杀却而不甘就此消散的怨灵们,总是在不停哭诉哀嚎怨愤,也有不少积攒力量,想要杀出万人坑施行报复的强大怨灵,但他们最终都失败了,没有任何人冲出那触手可及光明的入口,只能终日盘桓在尸山怨灵之中。

瓦伦曾以为,自己终有一日,会像那些怨灵一样,磨不过时间,最终消散在那不见天日的地底。

但就在某一天,他混沌模糊的思绪中,忽然感知到了两个日月般熠熠生辉的灵魂。

那样强大而又耀眼的灵魂,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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