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马上就要到一年之底,十二月的京城已经很冷了。孟苑穿了白底蓝花的袄裙,披了件白色狐裘,哈着气走到床边,推开窗子看外面光秃秃的树枝。
“哎……”她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叹息让扶风听见,不由笑着安慰。
“小姐莫忧,来年春天它们就会重展风采了。”
孟苑托着腮道:“那人呢?如果不连根除掉,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善罢甘休?”
扶风没料到她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娇小姐会说这个,有点发怔,孟苑接着道:“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我得想个辙。”
她说完就捧着手炉进了里间,扶风赶忙关上了窗,寒冬腊月的,开一会窗屋子里的暖气儿就跑得差不多了,好冷啊。
自上次从围场回来,已有四五天的时间,本以为上次可以有机会与赵琛单独说说话,最后却以他先走一步结束。她现在无比确切,自己对他并非如刚开始那样只是愧疚与弥补。拿出脖子上挂着的玉坠,还带着她的体温。指尖抚过光洁的玉面,孟苑脑海中浮现出他将马牵给自己,将颜道那幅画送给自己的画面,窝心得不行,对他的思念也上升了许多。
有点怨自己无能,作为闺阁女子,并不像男人那样可以随意走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若想去见赵琛,要么得想鬼点子,要么就得倚靠父亲,女人这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无奈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悲哀。
算了,不该想这些惊世骇俗的东西,她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去,怕是还会被其他女子反以为耻。
将玉坠塞回衣服里,孟苑走到书桌边提笔作画,一边画一边想着林姨娘和孟柔的事。从那天在围场提到贤王时孟柔的表情来看,贤王大概对她也不算好,可能还有点难言之隐。不过这并不重要,她过得好不好她不关心,她只关心她害她的事。
能在围场做手脚,应该是得了林贵妃相助,可作出这种蠢事,又不像是精明的林贵妃会允许的,想来林贵妃只是出了人,没出面,更没过问她们的愚蠢计谋。
这下好了,没害到她,反而害了永宁将军的千金,等赵琛将这件事查清楚了搬上台面,就算她与父亲不处置她们,便是永宁将军也不会放过她们。
神清气爽地完成了这幅画,孟苑已经可以预见林姨娘和孟柔的结局,其实她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原以为需要麻烦一点的事,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还有点不太适应。
事实也不出她所料,赵琛那边很快就有了结果,总共花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便把一切都查清楚了,不但揪出了那日在围场做手脚的人,还查到了是谁人指使。
只是,这个指使的人,只能查到林姨娘这里。
当孟丞相散朝回府,大理寺的人来抓了林婉离开后,孟苑就知道一切尘埃落定了。嫁入贤王府的孟柔并没受到什么影响。
“爹,林姨娘还会回来吗?”等人都走了,孟苑就询问父亲。
人都走了,孟丞相也不装了,笑呵呵地说:“不会了,这下家里清净了。”
“那……孟侧妃呢?”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父亲的表情,其实她也不太确定,父亲对孟柔的父女之情有多深刻,但总不会是像对她这般。可也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要是像对待不相干的人一样杀伐决断,反而有点冷血。
听到孟柔的名字,孟丞相皱了一下眉,过了一会才说:“那人只说是受了林婉的贿赂,并未言及孟侧妃和其他人,想来也是林贵妃有令,那人恐怕不会改口。”
孟苑舒了口气,无奈笑笑说:“没关系,少一个便很好了,这样至少在家里,我不用再担心有人害我。”
孟丞相有点自责道:“是爹这个父亲当得不好,让苑苑受苦了,今后断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这府里,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主人出现。”
这是说,父亲再也不会娶纳妻妾了?这样一说孟苑还有点不忍。
“爹,您现在年轻也不算大,女儿迟早要出嫁,留你一人在这里,女儿怎么放得下心……”
“真是笑话。”孟丞相吹胡子瞪眼,“为父可是丞相,这天下间想伺候你爹我的人海了去了,我还会被下人欺负不成?”说完,甩袖道,“行了,陪为父去用午膳。”
孟苑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父亲一起去用午膳了。
后来几天,林婉因为意图谋害永宁将军千金的事在大理寺受审。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到底要谋害谁,将军千金只是受了牵连。林婉自己也知道这次是无力回天,所以咬紧牙关,誓死也要保住自己的女儿,因为只有她活着,她的希望才可以留在人间。
贤王府,夜里,赵殷刚踏进孟柔的院子,就听见里面悲怆的哭声。
他烦恼不已,转身就要走,可孟柔已经闻讯出来,二话不说抱住他的胳膊便哭道:“王爷,求您救救妾身的娘亲,求王爷替妾身的娘亲求求情呀!”
赵殷不耐烦道:“放开。”
“王爷!”孟柔哭得梨花带雨,“求您看在妾身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您的份上,帮帮妾身吧!”
赵殷怒极反笑:“你怎么不去求你爹?我可没拦着你不让你出府。”
孟柔僵住,一时没言语,赵殷冷笑道:“一个废子,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你那当丞相的爹心里压根没你,你来求本王不是自取其辱么?你能给本王带来什么?”
这话简直是在孟柔本就破碎的心上戳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