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重黎掉了下去,掉的时候,内心是几近崩溃的。
他家住三楼,三楼!
三楼的地板上开了个洞,人掉进去,能掉到哪里?
答案当然是二楼啊!
掉人家地板上,顶多也就是疼一下,但是,根据自家房间布局来看,他很可能会直接掉到人家二楼住户的床上。
万一床上还躺着人,那可是满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就算人家不计较这个,但平白把人家的天花板凿穿了,他也根本落不了好。
这回,十有八|九是要挨揍。
姜重黎努力思考,什么样的赔礼道歉形式能让二楼住户原谅自己,以及贼人。要不,让贼人做顿大餐给楼下吃,外加负责把房顶修好,再给装饰得漂亮一些。事情是贼人搞出来的,他手艺又好,没有不让此贼负责的道理。
不过,下落的时间似乎有些久,怎么还没有到底?
突然,他的身体遇到了一层阻力,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阻力像一块巨大的果冻,把姜重黎整个吞噬进去,强烈的压迫感袭来,皮肤骨骼乃至内脏器官,全都被疯狂地碾压,那一瞬间,姜重黎感到,字面意思上的,他的脑仁爆炸开来。
然后,灵魂像摆脱了某种无形的桎梏,欢欣逸出,阻力接触到他的灵魂,陡然间温柔起来,轻轻围拢在他身边,隐约一丝喜悦的情绪。
被刻意遮蔽掉的往事,在无拘无束的灵魂面前,全部渐渐清晰。
……
小小的姜重黎,捧着一碗汤圆,与高大伟岸的男人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饭。男人的身体力量极为强大,元精之气浩浩荡荡,充沛无边。满溢出来的元精之气,在他身周如同太阳光辉一般辐射,星星点点的化为一个个小小的光团,散逸到空气中,再慢慢消失不见。
只要是生灵,就会因为生命活动,不断向外散发热力,这股热力无形无影,离体之后,会慢慢消散在天地间,但姜重黎能够看见它们,不仅能看见,还能触摸到,并且十分清楚,它们到底有多么美味。
一个光团飘飘摇摇,落进他的碗里,与其它白白胖胖的汤圆混在一起,在清亮的汤水中,翻了个个,姜重黎咽了咽口水,瞪着如此嚣张的光团子,张开了嘴。
“重黎,控制自己。”男人说。
姜重黎死死咬住舌尖,用勺子把光团扒拉到一边,舀起它旁边的一个白胖汤圆,送进嘴里。
这汤圆,什么味道都没有,蜡一样。
姜重黎吃着,像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机器人,机械地咀嚼,机械地咽下去。
大手温柔地摸了摸姜重黎的头,“我知道,吃掉它们是你的需要,也是本能,但重黎,有些时候,本能并不天然意味着正确。”
“嗯,秦山,我不会的,你放心吧。”
洛秦山刚毅的脸上,现出一丝柔和的笑,如同烈日化为暖阳。姜重黎呆呆看着,也露出了幸福的,傻乎乎的笑。
……
少年模样的姜重黎,死死拉住洛秦山的手,拼命哀求:“秦山,我一定要回去,我的国家,我的子民,他们需要我的帮助。”
“重黎,你从未见过你的国家,更未见过你的臣民,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
“但是,我感觉得到,他们在呼唤我,我必须回去……”
“那只是你的本能,而本能并非正确!”洛秦山厉声打断他,“没有人是生来就必须去履行某种使命的,重黎,你记住,你的人生能够自己选择。”
姜重黎从未被凶过,他呆呆看着生气的男人,泪水渐渐湿了眼眶。
洛秦山蹲下来,抱住少年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身躯,将他的脑袋,埋进自己的颈窝里,“我好不容易才带你出来,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回去。重黎,你和我在一起……除非我死。”
……
“洛科长,放弃抵抗吧,已经没有希望了,把人交出来,还能争取组织上的宽大处理。”
青年的姜重黎,与洛秦山一起,躲在一间废弃的工厂里。外面,直升机在天空中轰鸣,装甲车的履带碾压过碎石与水泥块,探照灯的光芒穿透雨线,将周围照得雪亮。
到处都是人,枪药味充斥于潮湿的空气当中,极为刺鼻。姜重黎的眼瞳闪烁着愤怒的火光,晦暗深沉。
他从没有伤害过谁,他时时刻刻都在克制,但是,这些人却仍然像围捕野兽一样,狩猎着他。
无知,愚昧,不自量力。
他是国王,尽管这里不是他的国土,他们不是他的臣民,但他,依然是国王。
与生俱来的傲岸,哪怕被日以继夜地压制,但那,依然是本能。
秦山希望他压抑天性,那么他便压抑,可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收起威胁到他们的刀剑,并不能换来友善与和平。
“重黎。”
姜重黎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洛秦山。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秦山,秦山,一直是最为巍峨雄壮的高山,为他撑起天地。但现在,秦山被伤害了,被原本该是同伴的人,狠狠背叛,狠狠伤害。
不可原谅。
“重黎。”洛秦山看着他,一直看着,那么专注。
他脱下自己的长风衣,仔仔细细,为姜重黎穿上,“你快长得和我一般高了,就是还不够强壮,以后多吃些肉,不喜欢也要吃,知道吗?”
风衣穿在姜重黎身上,有些空空荡荡,竖起的呢料衣领,盖住了他的鼻子,姜重黎深深吸了口气,全是洛秦山的味道,又温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