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水阁中大乱。仆婢们争相奔向萧鹏程,都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直发抖。这萧鹏程的生父虽比不上凛郡王,但也是世家大族之子,势力不小。萧鹏程若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仆从恐怕都要陪葬。
而萧鹏飞兄弟和萧珺珺姐妹都霍然而起,面露惊容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以他们的心智,如何不知其中必有内情?宗政恪特意要观赏的那盏香灯,一定被人做了手脚。
混乱之中,宗政恪却已经安然无恙地掠至香灯之下。她素手一扬,便有匹练般的白光从她袖中飞出,卷住那香灯的提梁将其轻松地拽下。而那帘幕后面,正有一名体壮如山的肥硕高大中年女子抬起胳膊去够那香灯。
原来,萧鹏程那一掌,带起的掌风不仅没有伤到宗政恪,反而托了她一把,令她速度加快,赶在阿山面前摘下了深藏鬼祟的香灯。
那中年女子阿山尚不死心,大步走向宗政恪。不过木鱼已经急急赶到,将宗政恪护在身后,虎视眈眈这名面容丑陋凶恶的女子。
阿山闷吼一声,伸出粗壮双臂就捉向身形娇小的木鱼。木鱼神色沉凝,看出阿山应该专门修行外功,力气想必不小。她不敢轻敌,充盈真气流转于双臂之间,低声娇叱,与阿山对了一掌。
木鱼只觉双臂疼痛,十指剧烈颤抖,身体晃了两晃,险些摔倒。但阿山更加不堪,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还带翻了好些家具器物。
见阿山居然不敌宗政恪的丫环,萧鹏飞兄弟与萧珺珺姐妹都有些意外。这个阿山,他们也都知道,精于横练功夫,双臂有数百斤的力气。真气修为超过五品以上,才能战胜她。木鱼这个小丫头,瞧着瘦弱娇怯,居然能有这般不错的身手。
见香灯已经落入宗政恪之手,向来倚重的阿山又惨败于宗政恪的丫环,已经在仆婢们搀扶下站起的萧鹏程不禁脸色大变。
他脸上戾色刚起,便听见水阁的来处人声渐沸,有女子声音慢悠悠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
话音未落,便有数十人有如潮水般涌入水阁,把住了各处出口。萧鹏举定睛一瞧,正是苏杭萧氏的萧琅琅带着苏杭那边的十几名青年男女族人。多出来的那些人,则是他们的随从亲卫。
萧鹏举不禁大为后悔,他实在不该托大将众人的亲卫都留在了王府外院。此时想再召集人来,也是晚了。他向萧琅琅拱拱手,恭敬地笑道:“琅姐姐,小弟鹏举有礼了。”
他幼时得萧琅琅教导过武技,虽说不过一个来月的功夫,但也到底有了半师之名。然而如今他大了,想起幼时的那段往事,却只觉得萧琅琅心机之深实在令人叹服。
那个时候萧琅琅也不过十岁,拜入天一真宗门下没多久,便能叫自己欠下她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叫自己每回见她,总要恭敬那么一点。萧鹏举每每想到此处,心里都颇为郁闷。
萧琅琅一扫阁内,见萧鹏程额角肿块高高拱起,形容颇为狼狈,不禁蹙眉道:“鹏程,你这是怎么了?谁伤得你?”
萧鹏程恨恨一指萧鹏举,恶人先告状道:“十六哥,好端端的,你为何打我?”他状似悲愤,大笑两声道,“到底是族长之子,对自家弟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啊!”
萧鹏举见萧琅琅不理会自己,反而先问萧鹏程,便知她要站到那一边去。闻言,他便冷笑道:“你若不对恪表妹出手,我又如何会阻你?且,我站这么远,只不过轻轻拂你一下,你竟能摔成这样。这般无用,还怪旁人不成?”
萧鹏举为人处事向来圆滑,很少会说刻薄伤人的话。萧琅琅便知萧鹏举这是怒了,便打圆场道:“好啦好啦,一家子兄弟,便有个磕磕碰碰的,又如何呢?不过鹏举,你到底是当哥哥的,怎么样都不该对弟弟出手。看在姐姐面上,你给鹏程赔个不是,如何?”
这人的耳朵难不成有问题?明明刚才萧鹏举说过是萧鹏程对宗政恪出手在先,她却只袒护萧鹏程。由此可见,她是打定主意要站到萧珏珏那边了。萧珺珺便轻轻一笑,道:“那十八弟对恪表姐不敬,也要向恪表姐赔礼才是。十八弟,你说对不对?”
“赔不是?哈哈!”萧鹏程用力摔开搀扶他的侍婢,指着宗政恪,恨声道,“方才宗政表姐看上那盏香灯,我恪尽主人本份,好心好意让阿山去给她取。却没想到,她竟然推开我,自己闯过去拿东西。便是宗政家败落至此,宗政表姐也不必如此急切吧!”
宗政恪手提一盏香灯,众目睽睽,谁也无从反驳。萧鹏程此时倒也不怕香灯内中蹊跷被人发现,那香料本就无毒,只是针对白犀解毒丸。方才之所以阻止拖延,就是不甘心罢了。
所有人的目光立时都凝于宗政恪身上,萧鹏举这边自然心中有数。萧珏珏带来的那些人便毫不掩饰鄙夷之色,不过其中也不乏心里转着别的念头的。毕竟,萧珏珏那日羞辱宗政恪不成反自取其辱,早就传扬开了。
宗政恪手指一挑,将香灯的琉璃罩打开,再用指甲挑出一些内里小香炉里放置的香料,对木鱼吩咐:“取水来。”
木鱼左右看看,先从案上端一只玉碗,再倚住栏杆,身子猛扑向水面。她用脚尖勾住栏杆,探手向水面舀了一碗湖水。她动作极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已然倏忽而回,毕恭毕敬地端着水到了宗政恪面前。
萧珏珏眼瞳微缩,这时才叹道:“好身手!”
宗政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