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捂着嘴咳了一声,幽幽道:“你们不是都希望我死么?还管什么水凉或者不凉。”
叶天南久久无语,他把茶壶里仅剩的一点水倒进茶碗里,放到炭盆边上,过了一会儿水稍微,他端给小皇帝,见他无法起身,他默默坐在床沿扶他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喂他喝水。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温暖了心,视自己一家为仇人的人尚可喂自己一杯温水,自己亲娘却为了权势而默认皇祖母对他的毒害。
皇祖母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不满的呢?
大概从自己开始展示出对政事不同于一般人的敏锐度开始吧?还有就是任用父皇留给他的朝臣,但凡是他们支持的,无论皇祖母如何阻挠,自己一定坚持到底。
就是这样,皇祖母一天一天对他不满,所以才会在他病重之后升起了放弃他的念头了吧?
皇室人丁凋零,嫡支血脉在他父皇一代就死的只剩下叶天南一人了,旁支的堂叔堂兄们没一个成才的,更何况,即便旁支皇室有治世之才的人出现,皇祖母也不会选用吧?她宁愿要一个吃奶的小娃娃,也不要一个有主见的贤君。
太皇太后再选一个奶娃子当皇帝,日后这天下还会是李家的天下么?还会是李家的大周朝么?
要么被太皇太后娘家窃国,要么民怨四起战乱纷飞,百姓流离失所。
小皇帝舔下唇,费尽力气指指床里面的暗格,道:“拿出来。”
叶天南转目看过去,目光微凝,暗格里,素净的蟹壳青缂丝料子,一针一线他无比熟悉。
正是当年母后!尚记得他刚刚开蒙就得了师傅夸赞,说他聪颖无比,有治世之才,父皇高兴地赏了母后无数珍贵物件以示她教导有方。
母后却捡了这块料子给他,让他用。
当年仓促离宫,他什么东西都没能带走,没想到那个素来不多话,甚至有些懦弱怕事的弟弟居然在太皇太后的扶持下当了皇帝,甚至偷偷保存下了母后留给他的东西!
小皇帝不知其中缘故,见他有些情绪激动,道:“父皇早年说你们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是皇叔您却一直护着他,让他不被其他妃嫔皇子欺负。后来,传闻皇叔失踪,宫里的皇子们也陆续因各种因由死了,唯独父皇在皇祖母扶持下当了皇帝……”
一口气说的话太多,小皇帝有些气虚,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这宫里虽然被太皇太后把持多年,可是有许多事情她也是不知道的。“
小皇帝低低一笑,眼底有不合年纪的冰冷,嘲讽,洞彻世事的森然:“太皇太后手中的玉玺根本不是大周皇朝真正的玉玺,这么多年来她所下的每一道政令都是假传圣旨,单单这一条足以治她的罪!还有这乾清殿里只有历任皇帝才知道的逃生密道,这条密道直达天津港口,如有人逼宫,这四通八达的密道足以让我安稳逃生。”
太皇太后从文成帝开始插手政事,当年是有文成帝的圣旨在手,之后文成帝仙去,孝明帝即位,太皇太后监国也是顺理成章。
但是这一切都在基于当年文成帝的圣旨是真的的前提下,如果圣旨是假,太皇太后就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嫌……
想通此节,原本对于此次行事有些隐忧的叶天南忽然就安心了。
“咳咳……”小皇帝猛然咳得喘不过气来,苍白的面容仙去,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他喃喃道:“可是父皇肯定不知道,有时候那些胆大妄为之人根本不给你任何逃生的机会。皇叔,这个包袱里是父皇留的传位诏书跟我大周玉玺,有了这两样,皇叔可安然登基为帝。侄儿,侄儿还有一封诏书与您……”
小皇帝喘息着费力指了指自己枕下,他全部力气都用在了说话上,如今竟是动动手指都无力了:“遗旨,是我让国子监祭酒程大人写的。他老人家在朝中威望甚高足以让大部分朝臣信服。我只求皇叔一事……”
“你说。”叶天南看着小皇帝的脸色,知道他时间已是不多了。
小皇帝努力睁大双眼看着帐顶,喃喃道:“他们今日出宫,把这乾清殿的人都调开了,就是想让我在今日去死。我死了,伺候我的人也不能幸免。皇叔,这乾清宫里的人对我都很好,皇叔手下留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叶天南登基后接手的是仇人住过的皇宫,这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手自然都要换一遍。
届时不光是朝堂上人心动荡,这宫里也是人人自危。
叶天南沉默片刻,道:“我会给他们一笔安家银子放他们回乡。”
这就是最大的妥协了吧?
“父皇,李家皇朝,我还给李家皇朝,您且安心。”小皇帝笑了笑,安然闭上双目。
怀里瘦弱的身子渐渐失去温度,叶天南眨眨干涩的眼,轻轻把小皇帝放好,给他掖好被子,擦去嘴角残留的一滴水珠,伸手将拿出来。
摩挲着母后的针线痕迹,叶天南抖,里面是一方一尺长的匣子,匣子里,一封诏书安静端放,诏书旁边是盘龙吐珠的和田玉玉玺。
他拿起玉玺仔细验看,当年母后在世时,他极得父皇喜爱,常常抱他在膝头批阅奏折,这玉玺他也是见过无数次了,自古以来所有皇朝的玉玺都有独特的标识以辨真伪,大周朝的真玉玺上,四面雕刻的八条龙双目怒睁,唯有最顶上的盘龙双目微阖,辨别真伪就在这半阖的双目之中。
真玉玺上的盘龙只有一目有眼珠!
玉玺乃国之重宝,除了当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