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道:“是呢,詹小姐带着下人就等在门口。”
似是詹小姐这样的世家小姐,最讲究规矩,上门拜访定是先递帖子确定下时间人再来,不然会被当做不速之客,这样到了门口再递帖子的事情还真是罕见。
顾贞贞略以沉吟,道:“让人进来吧。让宋妈妈准备水果茶。”
“是。”宋七躬身下去传话。
顾贞贞扫眼身上的衣裳,因是养病,她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儿个穿着的上身是一件短褙子,下身一条棉质长裤。
想了想,她将上身的短褙子换成一件纯藕荷色,衣角绣一支梅花的长褙子,头发略略抿了,加一根簪子。
因着詹小姐是女客也,顾贞贞直接在卧房门口等着,瞧见詹小姐进来,迎上前去见礼:“今儿个怎么来了?”
詹小姐回一礼搀住她的手,道:“前些日子听说姐姐病了,我就想过来瞧瞧你,可被我娘亲拦着,说怕我过了病气儿,昨儿个听人说你大好了,我这才央求了母亲过来瞧瞧。”
顾贞贞瞅詹小姐一眼,再瞧瞧她身后急的跳脚的奶娘,忍不住笑,这个詹小姐也是个妙人儿,别人遇到这事儿定然都会推说有事儿忙不开所以没能及时前来探望,她倒好,直接说怕过了病气儿。
换个心眼儿小的,怕不给詹小姐记恨上?
顾贞贞拍拍她的手,笑道:“你母亲这也是担心你,你可是跟我同一天回去的。我这成日里干粗活的人都没能歇过来病了。你一个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自然要好生在家里歇着。我猜着你不光不能来我这里,你是连房门都不能出了吧?”
“可不是嘛。”终于遇到了知音啊!詹小姐拉着顾贞贞的手在抱厦的罗汉床上紧挨着坐下,诉苦:“这几天可把我给憋坏了。那天回去,我就睡了一觉,到晚上醒来就觉得没事儿了,可我母亲非让我好好养养,这一天天的补汤补药,喝的我都快吐了。还怕我累着了,每日里去老祖宗那里请安都让人用滑竿抬着去。弄得我都觉得自己不是养身子,而是养伤了,这伤的还是腿。”
瞅着她那愁苦的模样顾贞贞直乐:“你呀,有母亲看护你就偷笑吧,哪儿像我,这一病,家里里里外外都让人给惦记上了。”
敢有人欺负自己的姐妹!詹小姐柳眉倒竖,恨声道:“谁这么不长眼!我告诉我父亲让我父亲整治他!”
以前的詹小姐自负自以为是,可是走近了,顾贞贞方才发现詹小姐脾性爽直,对人有没有防备的心思,太过容易被人利用,在京城世家的女子中来说,能保留这种性格还真是不容易。
这也让顾贞贞从一开始的讨厌变成喜欢了,她拍拍詹小姐的手,道:“稍安勿躁。这事儿我自己能解决。更何况即便有事我也不能靠你父亲不是?詹尚书刚刚官复原职没多久,这官场上盯着他犯错的人不知凡几。也许帮我不是什么大事儿,却容易让人拿来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什么盯着我父亲?”詹小姐似乎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的样子。
顾贞贞瞧眼她身后的丫头们,指指她们道:“我这样跟你说吧。你身边的丫头们都是谁挑选的?个人能力如何?”
“我自己跟我母亲挑的呗,能力么,自然是谁擅长什么就管什么了。”詹小姐纳闷地看向顾贞贞。
顾贞贞含笑点头,既然她有挑选就好,不然解释起来还要费一番唇舌:“你挑选他们的时候,是不是不光看能力,还要看他们在其他人面前的风评,还要看能不能跟别人和睦相处,能不能压得住底下的人?”
詹小姐人是直爽些,想的也简单些,但不代表是个笨蛋,顾贞贞如此一说她便想起当初挑选自己身边大丫鬟之时那番明争暗斗。自己身边一个丫鬟的位置都值得这些人抢破头,使出浑身解数各种手段百出,力争上位的同时还要将对手踩的永无翻身之日。
更遑论父亲一个户部尚书?
掌管天下钱粮!
一理透,百理明,以往许多想不透彻父亲总是为何那般小心翼翼应对比他官职还低的官员,为何对部里下属那般忌惮。
母亲又为何对父亲下属的官眷各种拉拢维护,却原来父亲也不如表面看着那么风光,甚至在这官场上是举步维艰。
詹小姐肃容起身对着顾贞贞敛衽行个大礼:“多谢顾姐姐提点。”
詹小姐奶娘噗通一声跪下,砰砰砰给顾贞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顾娘子。”
自家夫人费劲多少心思,让自家小姐在人前多长个心眼儿不要对谁都掏心挖肺的,让她顾忌点詹尚书如今的不易,自家小姐都没听明白,如今顾娘子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让小姐了悟,奶娘真真是万分感激地替自家夫人谢了又谢。
顾贞贞浅笑受两人这一礼,伸手拉住詹小姐让她坐下又示意奶娘起来,道:“我也不过是喜欢詹妹妹,所以才多提点两句。其实詹妹妹聪明的紧,只是有些事情不愿看透。更何况有些话,自家人不好说,我这个外人自是没什么顾忌,说出来了,詹妹妹也就想明白了。”
一句话贬低了自己,又稍稍抬高了詹夫人爱女心切的心思,顾贞贞这般一说,更是让詹小姐跟奶娘觉得心里熨帖。
宋氏奉上了水果茶,顾贞贞执壶亲手给詹小姐倒茶,笑道:“这是我弄的水果茶,你尝尝。”
詹小姐瞧着碗里的茶汤,润泽如琥珀一般清亮,她满含好奇地抿一口茶,茶水入口清甜润滑,丝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