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院前厅,一水儿花梨木的家具,其上花纹雕刻繁复华丽,桌上案几上的摆设无一不透露着贵重。
单是角落一米多高宽肚细颈的青瓷花瓶中插的那一株七色富贵海棠,就能抵上普通人家好几年的用度了。
慕明德是贪的,不过他贪得精明有度,宋凌轩心知肚明,在他的容忍范围内,并没有以此多说什么。
这是大夫人吴氏的院子,吴氏是前丞相的女儿,慕明德现在能坐上丞相的位置,全靠前丞相一手提拔。
虽前丞相已经退出朝堂,但其门下学生众多,势力和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慕玥离在这个安静得过分的前厅中站得端端正正,脑中闪过这些信息,她见过吴氏,还不止一次,多是皇宫宫宴,慕明德带着吴氏参加的。
吴氏,端庄大度,将丞相府后院打理得妥妥帖帖,嫡子女庶子女一视同仁,奖罚分明,贤惠名声在外且多有善行,五年前,被赐封二品诰命夫人。
“玥离,听说你前几日摔着了,怎的下地走动,该将养着才是,现在恢复可还好?”吴氏着一身蜜合色圆领对襟襦裙坐在主位之上,眼神淡淡扫过站在厅中的慕玥离和跪在地上捧着手低低啜泣的春晓,然后目光落在了慕玥离的身上,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和煦。
“回母亲,玥离很好。”慕玥离言简意赅的说道,目光直视吴氏,对视间,却见吴氏目光缩了一下,眉头微蹙。
吴氏的蹙眉只是一瞬间,很快继续柔和的道:“大夫说你这回因祸得福,开口能言,当真是喜事一件,若非老爷最近忙于皇上大婚之事,定会好好庆贺一番的。”
慕玥离抿嘴不语,虽她没有在出生在大户人家,但在皇宫这么些年,前朝后宫的明争暗斗,她见得不少,吴氏这番话没有半分真心。
曾经对付这些满口虚言的,她的手段都十分明了,顺则留,逆则杀。
只是,现在的处境却不能如此,她首先要摆脱没有存在感的八小姐的身份,她要让慕明德看到自己,然后才有可能接近他,接近他,才有她复仇的机会。
春晓便是她迈出的第一步,是见血的事情,吴氏不可能不管,丞相府的人不会不知道。 她不仅要让人知道她能说话了,更要所有人知道,她不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怎的?玥离还因此觉得母亲怠慢了你吗?”慕玥离不说话,冷硬的态度和眼神,让吴氏的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依旧是温和的笑,内容却带着几分质问,“这是记恨上母亲了吗?”
“玥离不敢。”
“玥离,一直以来你都性子温顺,虽母亲与你接触不多,但一直都有关照着你。”吴氏似笑非笑的说道,这才不疾不徐提起了今日见她的源头,“春晓这丫头一直跟着你这些年,今儿是怎的?”
“大夫人,奴婢跟着八小姐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从没有离弃过,今日却被八小姐如此对待!奴婢好冤呐!”刚被提到,春晓便声泪俱下的控诉,抬起白布包扎了依旧在渗血出来的手,“八小姐,你为何如此残忍,为何将奴婢的手指切掉,你这是滥用私刑,你将相府的家法置于何地?”
春晓一向伶牙俐齿,刚刚账房前只是被慕玥离突然的异常惊讶到了而已,此时已经恢复过来。
“春晓,我问过你两个问题,第一,我与你,谁主谁仆;第二,我的月例你交不交出来。这两个问题,你是如何回答我的?我切你手指,是按照大宋律法,你有何冤?”慕玥离冷冷开口,顿了顿,看向吴氏,“母亲,我相府的家法可以轮到一个丫头来说吗?相府的规矩是丫头可以数落主子吗?尊卑何在?!”
春晓脸色微变,她跟着慕玥离多年,从未见过强势的她,更不晓得她能如此口齿伶俐。
“春晓,这么说,你是将八小姐的月例据为己有了?”吴氏开口问道,脸上的笑容已收起,平静的语气。
“大夫人,奴婢冤枉。”春晓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再次喊冤,“奴婢是去账房帮八小姐领了月例,但是奴婢没有这个胆子将八小姐的月例私吞,八小姐身体弱,常需额外的膳食,奴婢悉心打理着,这些月例都是花在了八小姐的身上。”
“在账房外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慕玥离勾了勾嘴角,专程去账房守她,当众剁她手指,要的就是那些看到听到春晓言辞的人。
“账房外我什么都没有说!”春晓一口咬定,心念一转,“当时有厨房的翠竹,翠兰,还有马姨娘房中的碧荷,后来还有好多丫头小厮,他们都可以作证。”
这些丫头平素与她算是交好,也都欺着哑巴八小姐,从未将慕玥离放在眼中,春晓觉着这些人肯定会帮着她说话。
“好,作证。”慕玥离点头,嘴角噙上一抹笑容,她还没说,她倒是主动提起了。
春晓,你怎么可以忘记,你到底只是一个丫头,怎能忘记宅门之中没有什么情谊,只有自保。你无权无势,别人凭什么为你瞒着,你嚣张得意,记恨之人只多不少。
翠竹,翠兰,还有碧荷很快便到了,规规矩矩低眉顺眼的站在厅中。
“今日,账房之外,到底怎么回事?春晓说什么了?”一向秉承公正原则的吴氏开口询问。
“这个……”几个丫头交换着眼神,又看了看一直朝着她们拼命眨眼的春晓,吞吞吐吐并没有立刻作答。
“母亲,玥离可否说一句话?”慕玥离问道,见吴氏点头之后,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