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应了一声,连忙擦干眼泪去应门,一开门,陆氏就急急迈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只看金兰红通通的眼睛,陆氏就更加觉得,这主仆四人定是被欺负惨了,不然平日里小辣椒一样的小婢,怎么能哭得眼睛红红,鼻子红红,跟兔子一样可怜兮兮。
于是陆氏拿帕子抹抹眼角,辛辣的生姜汁一下子刺激得她眼睛也红了,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
“小五娘……我可怜的小五娘,伯母来晚了,教你受委屈了……”
待进了屋,看到齐纨面色红润,正拿着篦子篦头发,那头发黑亮油滑,跟缎子一样,哪里像受了气的模样,分明好着呢。陆氏顿时就表情一滞,忙又用没沾生姜汁的那半边帕子擦了擦眼角,干笑道:“小五娘,看你气色尚好,伯母就放心了,都是伯母的错,这些时间忙,疏忽了你这里,竟让那些下贱羔子爬到你头上去了,你放心,伯母今儿一定替你出气。”
金兰很自觉的过去从齐纨手里接过篦子,一边篦发,一边道:“娘子,大夫人把那些人都捆了来,通通在门外跪着呢,就是没见着陆大娘。”
陆氏忙道:“已经着人去拿了。唉,我平素只道她是个能干的,男人又忠心,却不想她竟然……小五娘,你就说吧,要怎么处置她,伯母全依你。”
这话里,还是把陆安撇开了,陆氏舍不得陆安能干,如今陆安自己弄的那个小买卖,里头有六成的红利是她的,一分银钱不用出,只借了个名头给陆安,每月白得六成红利,虽说陆氏还看不上这点子小钱,但这更说明了陆安人才难得,可当大用。/所以,陆大娘能处置,陆安不能处置,再说了,陆安一个男人,平素也不在齐纨跟前晃,处置谁也轮不上他。
“原也是我冲动了,说什么处置不处置,大伯母跟前的人,我原就该敬让着些的……”齐纨起身,屈膝一礼,“怪我年纪小,不懂事,乱发脾气,反劳动伯母的大驾,实在是罪过。”
这是以退为进啊,陆氏牙根一抽,疼得厉害,小小女童,在外头几年,竟然心中有城府了。
“把她们带回府中,每人五十板子,重重的打。”
扭头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句,不管那哭得震天响的求饶声,陆氏拿帕子又抹抹眼角,道:“她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东西,也配让你敬让,就算是从我院里出来的,到了你跟前,就是你的奴婢,只有她们敬你,没有你让她们的道理,不然这话传出去,只当咱们镇西伯府里家奴都能爬到郎君、娘子的头上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我晓得你在外头日子不好过,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了你才是主子,断断不用看家奴的脸色,这些个东西,伯母就替你处置了,回头细细给你挑几个好的来,这两日,就先委屈你了。”
齐纨忙又起身谢过,然后方道:“大伯母言重了,其实她们平日还算尽心,我也少有吩咐她们的时候,故而今日一使唤她们,她们反倒不习惯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过,五十板子过重了,侄女久在佛前,不敢造孽,就请大伯母赏侄女一个面子,宽宥了她们。”
陆氏一时间摸不清她什么套路,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道:“成,都依你,板子免了,就罚她们一个月的月例,小惩大戒。”
于是又吩咐把那些女婢仆妇领回来,让她们当场给齐纨磕头谢恩。
齐纨摆摆手,道:“不必谢我,是你们平日里伺候得还算上心,自己给自己积了福,都下去吧,原本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只要不偷懒违命,就都是好的。”而后又对陆氏道,“今日我委屈她们一场,就替她们求个情,准她们轮着番家去看望亲人,大伯母你看可好?”
“这是积德的事,当然好,就怕你这里人手不够使。”陆氏越发看不明白了。
“我这里哪有什么事儿,无非是洒扫洗涤,端茶送水之类的小事,金兰金玉俩个就够使了,是大伯母心疼我,才给了这么多人,我平时都觉得受之有愧。”
说话间,柳氏端着茶进来,对陆氏行礼。
“大夫人,多有怠慢,请用茶。”
陆氏看她也是眼睛红红的,于是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柳乳娘,这几年多亏你了。”
柳氏忙道:“妾不敢居功,全赖大夫人您照应,娘子才有这等安宁日子。”
陆氏惭愧道:“莫说了,那陆大娘……唉,是我不识人啊。今回抓了她,我必要是狠狠罚的,也不会让她再回来给你们主仆气受,以后,小五娘身边,就全仗你了。”
这可是人情做到底,将齐纨身边的大权索xìng_jiāo到了柳氏手中。
柳氏听了,眼泪一下子又涌上来,慌慌的用衣袖抹去,道:“大夫人,您放心,娘子她……”喉咙里噎了噎,实在说不下去,扭头长吸了一口气,才稍稍平静下来,“既然大夫人看重妾,妾自当尽心尽力。大夫人,娘子身边的金玉,已经十六了,妾与娘子商议过,不想耽搁了她,求大夫人做主,给她配个好的,也不枉她伺候了娘子一场。”
陆氏想了想,这倒是个事儿,一般娘子身边的贴身侍婢都要跟着陪嫁,所以在挑选的时候,都会尽量挑年纪相当的,可偏偏齐纨情况特殊,相对她的年纪,金玉的岁数确实大了点,等到齐纨能出阁的时候,金玉都超过二十岁,那时再配人,委实嫌迟了,做陪嫁女婢也不合适,哪家娘子会选年纪这么大的陪嫁女婢,丢人不,做陪房娘子还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