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今儿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陆大娘走出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回转身,也不见礼,懒懒道:“娘子有什么吩咐,只管使唤什么金兰、金玉去,奴家这几日身上不舒坦,伺候不了。”
“陆大娘身上不舒坦,该回家去养养。”齐纨伸手捂了捂脸,嫌弃的往一侧避开几步,“也不知是什么病,过不过人……来人,来人呀,快去叫个车,赶紧的……”
粗使女婢和仆妇闻声出来,面面相觑,一时闹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一向不开声的五小娘子,怎么今日要发威了?一发威就拿陆大娘立威?她们久受陆大娘盘剥,心中早就恨得要死,只是身后无人撑腰,若有,也不会这么倒霉被分派到这里来伺候了,一时间竟是不敢动作。
齐纨脸色更沉,眼角一挑,目露威势,道:“怎么,我说话竟是没人听了?陆大娘病了,她若是过了病气给我,大伯母追究下来,我看你们谁敢担代。”
这话言重了,而且她这一眼,也着实迫人,吓得几个女婢仆妇忙忙就上前去推陆大娘。
“你们敢!”陆大娘也不是好惹的,一甩手挥开她们,指着齐纨的鼻子尖骂道,“好你个五小娘子,胆子越发大了,竟是逐起我来,也不想想,这几年里,我跑前跑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等她骂完,齐纨就眼白一翻,倒下了。
陆大娘一肚子骂人的话,还没说上两句,顿时全卡在了喉咙里,盯着自己的指尖,两眼发直。
“娘子……娘子您怎么了?”
柳氏和金兰金玉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正见齐纨倒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将上来,一把将齐纨抱在怀里,捏人中,探鼻息。
“唉……”
齐纨睁开眼,一脸虚弱道:“柳娘,我身上好冷,哎呀,又发热……又冷又热,定是被陆大娘过了病气……”
柳氏慌了,冲着女婢和仆妇道:“快去请大夫……快呀!”
待她们急急去了,却冷不防金兰操起门栓,往陆大娘身上打去
“你也滚,给娘子过了病气,你还有脸在这里站着,滚滚滚……”
陆大娘发怔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着实挨了几下,疼得她哇哇叫,偏金兰跟着齐纨在山上扎了几年马步,很是练出几分力气,陆大娘是懒散惯了的,哪里受得了,几下就打得逃窜出门,直到精舍大门在眼前被紧紧合上,她才恍过神来,跳脚道:“哪个病了,哪个过了病气,小娘养的胡说八道……”
“好哇,你竟然敢骂娘子是小娘养的,等着吧,看三夫人饶不饶你。”金兰在里面回嘴。
陆大娘一捂嘴,糟了,又说错话了。一时间身上又疼,心里又气闷,今儿这是撞了什么邪?看天色又不早,如今天气也渐寒,风吹在身上冷呢,她索性跺跺脚,过你个大头鬼的病气,老娘不伺候了,到山下的庄子找自家男人快活去。
等听到外面没听动了,金兰才一扔门栓,噗哧哧笑道:“娘子,快起来,没人了。”
柳氏还在哭,猛听自家闺女这么一句,哭声顿时噎住了,什么情况?
“娘,你不晓得,娘子在山上又是养气,又是吃药,身体壮着呢,哪里会轻易过什么病气。”
别人不知道,金兰还能不知道,她是跟着娘子在山上待得最久的,后来琼花道人要教授越女剑,不由外人看,连净空尼都被赶到山下庵中去诵经了,金兰自然也不再跟着上山。可她亲眼看到,大冬日里把娘子泡在冰水里,都没招了病气,就凭陆大娘一个没毛没病的人,哪儿来的病气呀。金兰当时一看娘子倒下,虚弱得不像话,就知道娘子这是在整治陆大娘呢,机会难得,她当然得好好配合娘子,狠揍陆大娘几下。
齐纨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裳,道:“柳娘,金玉,别哭,我没事。”
要整治一个陆大娘,她少说有一百种法子,只是不管什么法子,装病晕倒都是最省力的。区区一个陆大娘,还不值得她花大力气费多少心思,自然是捡最省力的来。
柳氏和金玉:“……”
齐纨浑若无事的摸了摸肚子,道:“金玉,我饿了。”
“哎呀,灶上炖着汤呢,别糊了……”金玉一拍后脑勺,急急转身就跑。
精舍里本来没有灶,后来金玉跟着净空尼学调鼎之术,齐纨使了点钱,让慧空师太请人在精舍一角专门砌了个简易灶台。早一年前,金玉就出师了,此后日日都给齐纨炖汤喝,火候日渐纯熟,比净空尼也不差多少了。
“柳娘,我们屋里说话,金兰,你在外头守着。”
金兰眨巴眨巴眼睛,把门栓又捡回手中,点头道:“娘子,您放心,我守着门,谁也别想进来。”
齐纨看她一副挺胸昂首、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由失笑。
进了屋,柳氏取过布巾,擦干净脸,才惴惴不安道:“娘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齐纨扶她在椅子坐下,柳氏微惊,要起,又被按下去。而后,她退后几步,敛襟深深一礼。
“啊,娘子……使不得,使不得啊……”
柳氏连忙伸手去扶,却又被齐纨按回椅中。
“柳娘,若无你的喂养抚育,只怕我饿死屋中都无人理会,若无你细心照顾,这些年我哪得这般安宁自在。这一礼,你受得。”
这话一点也不虚,不是柳氏,齐纨还在吃奶的那会儿都不知饿死多少回了。
柳氏面上不安,惊疑不定,道:“娘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