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大郎一愣,齐纨自来就不多话,且身旁有齐湄娘在,自然就更不易被注意到,不料她此时开口,月大郎倒也不便拒绝,含笑应了,笔桃便过去将小像取了来。
齐纨打开小像的画轴,先见的是一轮明月,月下是一片湖,湖水倒映着明月,一身白裳的少女便望着月中倒映的月影,扶树作捞月状,姿态轻盈,眉眼灵活,说是小像,但其实画中少女并没有露出正容,仅只可以看到她倒映在水中的侧影,面容轮廓倒是柔美,更多的就看不出了,然而小像画技精湛,虽是寥寥数笔,却将少女活泼灵动的气质尽显,绰约的身姿勾勒得分外诱人,纵是看不清面容,却也能感觉得到,这小像中的少女不但生得美丽,而且性情活泼,确实如中描写的精灵一般可爱动人。
月大郎果然卖得一手好妹,这样的小像拿出来,半点不失礼,反而更勾起观者对画中少女的向往与好奇。
“不知月氏娘子的画技是谁人所授,当真了得。”
将小像还给月大郎,齐纨笑问道。她也擅画,只是多用于闺中,或描个绣样,或作个美人扇面,了不得就是整个屏风摆件了,难登大雅之堂,不过鉴赏的眼力是不差的,如果这小像真是月氏女亲手自画,那么她的画技绝对是承自名师。
月大郎道:“舍妹敏而好学,于丹青别有天赋,族叔特地为她延请丹青大家扶玉山人为师。”
“扶玉山人?”姬八郎听到这个雅号,猛然间有了兴致,“这可是当世三大丹青名家之一,只是山人厌世,只肯畅意于山林间,世人难见其一面,又惜墨如金,其画作流于世间者,仅只《大漠落日图》三轴、《十川图》中的前两轴,另有扇面八幅、观音像两轴,曾有人以二百万贯一轴的天价求其《十川图》中的后八轴,却百求而不得。 ”
月大郎笑道:“舍妹能得扶玉山人教导,也是机缘巧合,南诏山水秀丽,数年前扶玉山人游玩到此,盘缠用尽,便用画作抵了房资,只是他不欲暴露身份,便不曾在画上落款,那店家不识墨宝,揪了扶玉山人只管要钱,恰好舍妹经过,一时心善就代为付了房资。扶玉山人有感于舍妹纯善,将那幅画赠与舍妹,舍妹一眼认出那画作是出扶玉山人之手,喜出望外,为求得扶玉山人指点,甘愿自贬身份,为婢为奴,殷勤服侍,扶玉山人见舍妹一片诚挚,且确实有丹青天赋,就收了舍妹为弟子,于南诏置留了三年。”
月大郎成功了,经他这么一说,在姬八郎、崔四郎等人的心中,那位月氏女的形象瞬间光明柔美起来,世家女为求一技,为奴为婢,那不叫自贬身份,而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为佳话。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所求者为当世丹青大家,若是樵夫渔翁,就那真的算丑闻了。
“果然是佳人难得。”崔四郎觉得手痒,命上取了笔墨来,而后笑道,“我欲为月氏女作一赋,八郎愿和否?”
姬八郎心知肚明,他和崔四郎如果为月氏女作了赋,就相当于为月氏女扬了名,这也是月大郎的目的所在,纵是他确实欣赏月氏女的行为,只是也不愿意就此称了月大郎的愿,说到底,姬八郎是个正人君子,着实看不上月大郎卖妹的行径,不管他这妹卖得有多好。
因此犹豫了一下,便道:“灵感未至,作不出佳赋,四郎你自便吧。”
崔四郎也不以为意,径自去打腹稿了。
月大郎有些失望,姬八郎的辞赋名闻天下,远胜崔四郎,不过崔四郎也不是无名之辈,虽不如姬八郎,倒也不算差,再者,姬八郎有崔九娘子相伴,看不上别的女人也在意料之中,他也知足了。
王二娘子这时看了看齐纨,笑道:“二娘子快帮帮八郎君吧,八郎君的辞赋上佳,若受困于没有灵感,岂非憾事。”
齐纨眉头一皱,这是纯找事呢,姬八郎没有灵感,关她什么事,这样的话,听在别人耳中,意味太深长,尤其是崔九娘子,恐怕心里会更不舒服。
“王二娘子此言何意?”月大郎听出几分门道,他是极想要姬八郎作赋的,又有心交好王氏,自然是要捧着王二娘子。
王二娘子只作无辜,掩唇笑道:“八郎君为郑二娘子作过梵音赋,用词优美,朗朗上口,是上佳之作,月大郎君初来,想是还没有拜读过。郑二娘子琴技入道,若肯抚琴一曲,必可勾起八郎君的灵感。”
“二娘子的琴技,确实令人拜服。”崔九娘子扬了扬眉,落在齐纨身上的目光,不见异色,只如春水一般清浅。
姬八郎心宽,看不分明女子间的微妙气氛,认真道:“二娘子的琴技,确实能使我灵感如潮涌,只是那样作出来的赋,与月氏娘子无关了。”
崔九娘子闻言,好气又好笑,暗自瞪了姬八郎一眼,目光再落到齐纨身上时,已是深沉了一些。她认识姬八郎已久,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推崇一个女子。
王二娘子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的低头品茗。
齐纨却是莫名其妙,王二娘子该冲齐湄娘去,怎么这矛头却指到自己身上来了?待听到齐湄娘冷哼一声,吐出“欺软怕硬”四个字,她才恍悟,感情王二娘子是怵了齐湄娘那把剑,所以才拿了跟齐湄娘关系亲密的“郑二娘子”来拿捏,恐怕在王二娘子心里,没把郑家当一回事,所以“郑二娘子”当然是可以被随便拿捏了,让她难堪,齐湄娘自然也跟着没脸。
“龌龊手段。”
齐纨对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