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重恩犹豫了一下,琼花道人的话也让他动心,李炎已经十二岁,不论学文还是学武,都是最要紧的年纪,真要在床上当个三五年的药罐子,什么事儿都耽误了,等三五年之后再起步,便落后于同辈人,再要追上去,不知该是何等辛苦。若是能将三五年提前到一二年,自然对李炎的将来大好。
不过这个齐家有些古怪,而且毕竟不熟,让他就这么把最疼爱的外甥丢在这里两个月,他又怎么放心得下,赵氏那个贱妇,不定就瞅着这个空档好再对李炎下手呢,齐府不是英国公府,他再有心,也不可能将齐府看护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算是在英国公府,也不让人钻了空子,防不甚防啊。
齐纨看着沐重恩犹豫的神情,心念微微一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对李炎的境况,她心中有数,当下便道:“沐公若不放心,小女可扮作男装,在英国公府住上两月。”
有她冒李炎的名顶着,绝不会有人知道李炎在齐府。不过这样一来,她就要替李炎担些风险了。
沐重恩大出意外,忍不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坚决摇头道:“使不得。”
“我一个外人,尚且想要李郎君好,您是他的舅父,岂有不盼着他好的。若沐公顾忌小女是女儿身,那小女也无话可说。”
齐纨有些不高兴,她对李炎有亲近之感,也同情他的遭遇,想想李炎,再想想她自己,都是父母亲缘淡薄的,更有一股同病相怜之情,越发想要帮李炎一把,所以看沐重恩这么犹豫,便觉得李炎在英国公府的日子,大抵也不是很好,毕竟是寄人篱下。
沐重恩叹了口气,道:“小娘子言重了,只是这样的事,总还是要长者做主。”他就不相信,齐府肯让一个小娘子到一个没什么干系往来的英国公府住两个月。
琼花道人淡淡一笑,道:“怀愉的事,她自己便可做主。”
沐重恩一脸的不可思议,果然,这齐府越看越古怪,哪个世家不重女儿闺誉,怎么可能就这么同意了?
这时柳启开了口,道:“沐公,怀愉娘子不是寻常女子,有巾帼之风,她所说的法子也不失为一个妙法,可行。”
沐重恩叹了口气,道:“岂可陷怀愉娘子于险境,小三郎的境况,旁人不知道,太白先生你最是清楚。”
圣人要见李炎,虽然只传来了一个口喻,但这个口喻不会隐瞒得太久,赵氏那贱妇一定会再下杀手,从薛焘到英国公府的那日起,直到来年春,是最危险的时候。
“沐公,李郎君的境况,小女知道。”齐纨扬起眉,“我若无自保的本事,也不会说出这样的法子。”
沐重恩一愕,李炎此时却眼神发亮,道:“舅父,你不知道,怀愉弟……呃,怀愉妹妹有一手好剑术,连狼王都不是她的对手,厉害极了。”
那一夜,他坐在竹筐里,看着齐纨在月下独斗狼王,当时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惊艳,若他不是身中蛇毒,浑身虚弱无力,早就冲上去了。
“沐公,女子亦有英雄。”柳启笑着附和。
苏旭看着齐纨的眼神越发的专注,他无法想像,眼前的少女究竟有一手多么绝艳的剑术,才能降服那只体型庞大的狼王。
沐重恩沉默半晌,终于,向齐纨一礼,道:“那就拜托怀愉娘子。”然后又向琼花道人行了大礼,又道,“长者大恩德,无以为报,从今往后,沐齐两结,永为通家之好,不知长者以为可否?”
初见,相互底细都不清楚,即结通家之好,在沐重恩而言,他是下了决心的,在江南这片地头上,不管齐家是什么来历,只要以后有麻烦事,英国公府都可以代为担待,虽说英国公府没有实权,但到底是开国功臣之后,在朝堂上威望还在,人脉嘛……别的不敢说,在江南这地头上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至少庇护一个家族的能力,还是有的。
李炎的眼圈顿时红了,他知道,舅父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只为了一套养气之法和怀愉妹妹替他承担两个月的风险,舅父就愿意倾整个英国公府之力为报。
连齐纨也对沐重恩有了改观,之前她以为李炎在英国公府日子不好过,看来是想岔了。
“性情中人,最是难得。”琼花道人对沐重恩竟是有了一分欣赏,“勋贵之中,多出纨绔,像沐公这般魄力决断之人,已是少有。孟通,你看呢?”
结通家之好,关乎全族,自然是齐孟通这个现任族长说了算。
齐孟通笑道:“侄孙若说要考虑,九太族公大抵就要觉得侄孙毫无魄力决断了。”又向沐重恩施了一礼,道,“沐贤弟,老夫痴长几岁,便以兄长自居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才初见,九太族公就对英国公府这一家子别有不同,但能坐稳族长这个位子,齐孟通也不是傻子,沐重恩能做决断,他自然也能,虽说世家与勋贵彼此格格不入,但毕竟在江南地界上,英国公府也算数得着的地头蛇,齐家与之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所谓通家之好,说白了,与交情无关,真正联系两个家族的,还是利益。至于要不要让沐重恩知道齐家就是凉氏,那要看日后两家之间的往来是否紧密到利益一致不可分割的地步,考虑到凉氏目前的处境,齐孟通还是有所保留的。
沐重恩还礼,身后,沐家三兄弟也一并还礼。
当这个消息传入内宅时,还在客客气气聊家常的沙氏和马氏都愣住了,还是沙氏反应快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