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自小没有别的爱好,就爱个鬼吼狼嚎。”
丰都相貌普通,一张扁扁的圆脸,鼻尖上长着簇簇雀斑,活脱脱像个烧饼,因爱笑,所以显得极为讨喜。
“那就嚎吧,只要能吓得它们拔腿跑,有赏。”齐纨一指那群成年马。
什么样的马最适合她?
冷静的,胆大的,处变不惊的,否则他日她纵马再次回到伏龙山,一声狼嚎就吓得跨下的马拔腿而逃,那她在狼王面前哪里还有丝毫面子。
齐洛娘听得目瞪口呆,马还能这么挑?齐六郎却大感有趣,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姑婆确实有点意思,不是寻常人。
丰都就嚎开了,别说,还真学得似模似样,若不是亲眼看着他仰着脖子嚎,就算是杀狼无数的齐纨,也不大分辨得出真假。
马群果然有些混乱了,二十匹陇西良马,倒有十四、五匹露出惊慌之色,不安的在原地转圈张望,其中甚至还有几匹试图挣脱缰绳逃走。
“牵走。”
齐纨挥挥手,开始认真观察剩下的五匹马,一栗一白一黑两骝花,她发现那匹栗色马和白马虽然没有做出挣脱缰绳的动作,但是眼中都有惊色,显然还是被吓到了,这两匹继续排除。剩下的三匹马都差不多……就选黑的吧,毛纯,看着顺眼。
指着那匹黑马,她正要开口,蓦然间,又一声狼嚎响彻天地,凶势滔天,仿佛连天空的云彩都被嚎声撕裂,四下流散。这样的声势浩荡,又岂是刚才可比,丰都的狼嚎在这样的声势之下,简直就像犬吠。
齐六郎脸上变色,高呼一声“警戒”,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马场上,所有的马都疯狂的挣扎着,一双双马眼中,除了恐惧再也没有其他,就连齐纨挑到最后的那一黑二骝花,也失去了之前的沉稳冷静。
“啊啊啊……六叔,救我……”
还在马场上一较高低的齐澄娘和齐沁娘吓坏了,她们的马就好像疯了一样,乱蹦乱跑,完全不受她们的控制,要不是姐妹俩骑术精湛,及时抱住马脖子,恐怕第一时间就被甩下了马背。
齐六郎惊呆了,拔腿就向姐妹俩跑去,高呼道:“澄娘、沁娘,抓稳了,不要松手……大富,大贵,快,套马索……”
大富大贵就是两个马倌的名字,他们都快哭了,现在所有的马都乱套了,哪里还有能骑的,拿着套马索他们两只脚的也追不上四只脚。
齐纨脸色难看,她听出来了,这声狼嚎出自狼王,除了狼王,没有哪只狼能嚎出这样惊天动地、凶势滔天的声音,这家伙……竟然从西南一路跟到了江南,她居然没有半点察觉,多半是这次受伤太重以至于影响了直觉的缘故。
听声音……在东边,隔了一片田地,有处小树林,她按了按腰间的白练剑,迅速向小树林奔去,狼王身形庞大,在一片平坦的田地中,只有那地方能让它藏身。要制止马场的混乱,就要先阻止狼王再嚎下去。
然而,她才跑出数十步远,蓦然间,又一声嘶鸣响起,没有狼嚎那么凶势滔天,却有一股子傲骨天成的狂野无畏,声势上略弱,然而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桀骜不驯,格外引人动容,细听来,大有“你凶任你凶,老子比你横”的气势。
这是一声马鸣。
齐纨惊愕的止步,回首,看向马厩。
“砰!”
一处马栏被两只马蹄硬生生踢飞出十余丈远,然后一片云从中飘了出来。
不对。
齐纨揉了一下眼睛,那不是一片云,而是一匹白马,色如云,而势如飓风,卷起无数草叶泥尘,她连它的模样都没有全部看清,它就已经从她的身前一掠而过,冲进了马场东面的那片小树林中。
“……”
齐纨面无表情,从头上摘下几片草叶,拂去身上的泥尘,目光只盯着小树林看。树摇叶动,没有人看得清小树林里面的动静,但是谁都知道,里面打起来了。
一匹马和一只狼。
“怎么会真的有狼?”
齐六郎气喘吁吁的领着被吓得不轻的齐澄娘和齐沁娘过来,齐洛娘抱着齐润娘紧跟在后面。白马嘶鸣后,马场上的马就突兀的平静下来,不再乱跑逃窜。总算无人受伤,姐妹俩是自己从马上跳下来的,除了吓得小心口砰砰乱跳,双腿发软,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好。马倌们则忙着将受惊的马一匹匹牵回马厩,不断的安抚。
“是狼王。”
齐纨按了按眉角,对狼王的记仇再一次认识深刻,简直是没完没了啊,从西南到江南,何止千里,它居然一路跟来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多半不是狼王的对手,刚才跑了几十步,都觉得有点腿软,到底是没调养好。
“狼王?”
齐六郎与齐家几个姐姐妹齐齐失声惊呼。
齐纨徐徐吐出一口气,没理会大惊小怪的齐家叔侄,她举步向小树林走去。
“蝶君娘子……”
齐洛娘连忙拉住她的衣袖,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齐纨安抚的看了她一眼,道:“不必担心,我能打败狼王一次,就能打败它第二次。”
齐洛娘被她看得心头一跳,小太姑婆的这双眼睛太美,不不不,不是美,跟七妹的秋水明眸比起来,这双眼睛不算美,可是小太姑婆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别样的气魄,恰如汪洋,容天纳地,无所畏惧。
“那你小心点。”
四小娘子松了手,面颊上不知不觉染上几分红晕,看着齐纨一步步走向小树林,一身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