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雪佳是在女佣的大呼小叫之中才下的楼梯。她不是第一个冲到现场,看到楠楠的时候,佣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围了起来。这一刻,她屏住了呼吸,多么害怕楠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可是这跟尸体其实也差不多了。楠楠的面部已经扭曲变形,口中,鼻子都流出了血。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快叫救护车。”短暂的晕眩过后换来了片刻的清醒,她不敢去触碰这个小身体,害握他变硬或者变冷。
救护车在十分钟之内抵达,在这十分钟之内,楠楠保持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姿势,等待着医护人员的到来。她跟女佣上了救护车。她坐在车内,看到楠楠被上了呼吸机,插上了管子。她知道孩子一定摔得很重,可是她怕女佣会不会把看到的这一切说出去。
当医护人员问她孩子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她只好说孩子自己爬到了窗台边上不小心摔了下去。
本来一周岁多的孩子满地乱爬乱走也是有可能的。最多只能归咎于大人的疏忽照顾。
到了医院,楠楠立刻被送进了抢救室。女佣看上去比她还要伤心,已经哭得眼睛鼻子红肿一片。她悄悄地把女佣叫到一边说道:“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女佣俨然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结果中回过神来,反复念叨着:“怎么会这样!”
“你先回去吧。”她想了想说道,知道女佣家境贫寒,有两个正在念书的孩子,丈夫不争气只知道赌博。
女佣张大了嘴巴,一滴眼泪刚好停在嘴唇旁边,那样子有说不出来的可怜。
她翻开皮包数了数一叠钱,足有两千块,挜入女佣的手中:“拿去!这件事等回家之后谁也不许提起,我替你涨工资,你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女佣呆呆地看着这沓钱,站在原地。
她推了她一把道:“走吧。”
女佣迟疑地迈开了步子,这沓钱的魅力还是有的,尤其是那句我给你涨工资。她的两个小孩子要吃饭,要交学费,要买资料,要买新的鞋子。样样都是钱,丈夫赚得那点钱她是想都不用想。她跌跌撞撞地走了。楠楠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斯雪佳看着自己有点瘪的皮包,这数千元是赌不了女佣的那张嘴,她心里是很清楚的。楠楠的生或者死,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如果楠楠是郑嘉希的亲生儿子,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那封起诉信也不会发给她。可惜楠楠并不是,他摊上了一个狠心的爹,当他出事之后就漠然置之。再退一步讲,如果楠楠是个健康的孩子,她也不会不管。可惜楠楠不是。他不幸的遭遇令他注定今后的人生之路并不平坦。
她靠着墙壁,闭上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下来了。她希望楠楠不要恨自己,如果他真的这么走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的人生总不能让一个智障的孩子拖住了脚步。
手术只进行了一个小时,医生就出来了。她拿出纸巾擤了擤鼻子迎上前去。
医生告诉她,孩子受伤太重,脑部是致命伤,再加上胸腔出血,不治身亡。
她崩溃地大哭,演戏也要演足全套。何况楠楠是她的亲生骨肉。可她的心底到底是高兴的,她解脱了,从此以后不会再让这个孩子成为她的负累。
当她看到手术台上的那个孩子时,突然发了疯似的扑上前,紧紧地搂住那个冰冷的小身体。总归是自己孩子。她哭得昏天喊地,有人上前都拉不开她。当她在医院折腾了一番,又把楠楠领回了家。
楠楠就躺在他自己的房间里,那个女佣陪着他。
而她就回到房间,整个人就像被掏空了一般。
翌日,丧葬一条龙服务就上门来了。趁那人给楠楠换上寿衣之时,她就把那佣人叫到了自己房间里来,这一次塞了她两万块,又把她的工资由每个月的四千提到了七千。那女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对此守口如瓶。可她有自己的打算,留这样一个人在家里,岂不是天天提醒她自己,是她把楠楠给害死的。
翌日胡亦诚来了。她并不是很想见到他,一看到他红着眼眶,一脸憔悴的样子,就转过脸。
”楠楠好端端的怎么会去世?“胡亦诚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很是震惊。
”病情恶化!“她爱理不理地说道。
“医生说他没事了,才让他出院了,怎么又恶化了?”胡亦诚怀疑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了?楠楠出院之后回到家里,你有来看过他吗?现在他去世了,你反而来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楠楠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你不是巴不得他快点死,不要来拖累你吗?”她咄咄逼人的态度令他无语。
“我从来不觉得楠楠会拖累我!“
”现在人都死了,你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你有照顾过楠楠吗?胡亦诚,你现在是来指责我,没有好好地照顾好楠楠吗?那么当初为什么我让你把儿子接走,你不接?“
她的话使他哑口无言。当初他听到医生的话,再看楠楠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心里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然而他却做出了一个最没有情义的决定,那就是逃避责任。
可是现在听到楠楠离世的消息,他的内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震撼。
”我想见一见楠楠。“
”随便!“她冷冰冰地回答,转身就回了房。
最后还是由女佣领着他上楼见到了楠楠最后一面。
楠楠已经换好了寿衣,那副模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