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焕走了之后,谢澜一直住在花木庄子上,陪着母亲。并不是她不听薛焕的嘱咐,不想回到四房,而是这些天一直雨雪连绵,道路泥泞,马车无法前行。
天气不作美,加上又是花木买卖的淡季,庄子上比往常安静宁谧了许多。
谢澜白天帮母亲在花房里整理花木,晚上听着刮过乡野的东风入眠,没有了烦心事,日子过的舒心安宁。
因为薛焕的担心和叮嘱,谢澜没有出过庄子半步。
这是前世今生加起来,她过的最安心的日子。
什么都不用去考虑,只需要安安稳稳的等到出嫁那天,薛焕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里接她。
这天,天色阴沉的厉害,雨雪越下越大。
宅院的二楼放置着名贵的花木,谢澜和彩绣拎了一桶木炭上去,给花房里的炭炉加炭,不然这些娇滴滴的花木可过不去这个阴冷潮湿的冬天。
加完了木炭,谢澜和彩绣从温室里出来,里面温暖,外面清冷潮湿,谢澜一边往手上哈气,一边说道:“这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姑娘放心,耽误不了您的好日子的!”彩绣打趣道,虽然她现在能开口说话了,但伤没好透,声音低沉沙哑。
谢澜涨红了脸,伸手拧了下彩绣的脸颊,“叫你瞎说!我哪想这个了?”
彩绣还想再说笑几句,两人就听到院子门口文娟的叫喊,“太太,姑娘,有人来了!”
谢澜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有谁会在这种鬼天气来庄子上?
这会儿上,她们已经听到了马蹄奔跑在宅院外青石板上的声音,急促沉重。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色身影闯入了宅院,那人猛然勒停了马,黑色的骏马嘶鸣了一声,前蹄抬的老高,停在了宅院之中。
“你是谁啊?”文娟急的大叫。
这会儿上,唐庄头和几个壮实汉子都扛着锄头跑了过来。
雨雪下的更大了,谢澜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来人摘下了头上滴着水珠的斗笠,猿臂蜂腰,身材劲瘦挺拔。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澜的视线,来人缓缓的抬起了头,墨发俊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沉沉的看着谢澜,昏暗阴沉的天色中,他的眼神闪着光。
谢澜和他眼神一接触,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别过头去。
“夫人,在下有事路过这里,准备赶回京城,不曾想雨雪越下越大,实在赶不了路,想在贵庄歇歇,讨杯热茶,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林绍利落的翻身下马,看着路氏,问道。
路氏只见过林绍一面,但还记得林绍那俊秀过人的长相,此刻见了林绍大大方方的要借宿,一时有些为难,踌躇的看向了站在二楼的谢澜。
之前林绍对澜娘有些心思,现在澜娘好不容易和薛大人定亲,眼看要过门了,怎么好再传出和林绍有什么来往?但看这鬼天气,把人赶出去也太过不近人情。
谢澜转身,在进入花房之前,跟彩绣低语了几句。
彩绣有些畏惧冷脸的林绍,她不高兴的看了眼还站在院子里淋着雨雪的林绍,下了楼,对路氏小声说道:“姑娘说了,他想歇脚就歇脚,让唐庄头把他安排到农户家去!”
路氏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林公子……大人!”路氏笑道,她刚想起来林绍已经升了官,“这么糟糕的天出来的确辛苦……我这就叫人带您去歇着,给你做点热饭热菜,我们这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的……”
“夫人客气了,您叫我守承就行了。”林绍想起李夫人自来熟的叫他“守承”,忍不住对路氏说道,“马就放在您这边吧。”
这会儿上,天气愈发的阴沉了,冷风吹的厉害,雨雪落的更急了。
路氏更不好说让林绍歇歇就走的话了,给唐庄头使了个眼色。
“带他到你家去吧。”路氏交代道,“给他烧点水喝就行,饭菜我们这边做。”
唐庄头回头看了林绍一眼,觉得有点尴尬,上次他还带人把林绍捆起来,扔到了妓,院……
林绍表现的倒是大方,像是完全忘记了他还有这么一段不光彩的往事,朝唐庄头拱了拱手,说道:“打扰了!”
唐庄头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他走了。
谢澜这才从暖房里出来,雪花顺着风飘落进了走廊,她拿过放在墙脚的纸伞,准备下楼的时候,跟着唐庄头往外走的林绍突然扭过头,抬头看了眼谢澜,朝她笑了笑。
谢澜皱起了眉头,扭过头去,等他走出了院子,才下了楼。她是不想收容林绍,但以林绍的本事,他想留在庄子里容易的很,倒不如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他怎么又来了?”路氏焦急的问道。
谢澜心情算不上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等雪停了就让他走。”
路氏欲言又止,拉着谢澜进了屋烤火,说道:“他现在……”
“我听薛大人说,他好像也要定亲了。”谢澜说道,“不管他,咱们和他没关系。”
路氏连连点头,她就怕林绍来了,薛焕听说后心里不高兴。
谢澜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屋里燃着两个炭火盆,温暖如春,她将后墙的窗户开了半扇,一股清冷的香气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后院里种的几棵梅树已经开花了,雪天绽放的腊梅散发着幽幽的冷香。
不知道薛焕什么时候能回来……谢澜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将窗户合上,留了一条缝透气,就开始做针线。
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