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焕首先想到的,是谢澜的丫鬟彩绣。
他知道谢澜对彩绣的感情非同一般,因为前世彩绣忠心耿耿,陪伴谢澜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岁月,谢澜最后还死在了彩绣怀中。
彩绣若是被连家人杀死了,谢澜一定会自责伤心到不能自已的地步!
两个人都十分不满,薛焕虽然可惜丫鬟一条人命,但他最担心的还是谢澜会难过,太孙则是感到受到了糊弄,谢家竟然拿一个下贱婢子出来顶罪,当他是三岁小儿!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太孙和薛焕同时出声质问道。
看到薛焕也不同意,太孙简直怒了,都这样了还不满意,还想怎么样啊!
谢相心里头翻江倒海的,他两边都不想得罪,还要考虑到谢家的名声,做到这一步容易吗?这两个毛孩子竟然还敢嫌他做的不对!
他很想破口大骂,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是“回殿下的话,刺伤连大人的罪犯已经送到连府上了……也怪老臣考虑不周,年纪大了,想一出是一出的,竟然忘了回禀殿下……咳咳,唉,人一上了年纪,就老了,不中用了,咳咳……”
谢相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咳嗽着,还捶着自己的老腰。
太孙殿下满脸愠色的拂袖而去。
谢相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尊大瘟神给送走了,剩下的薛焕向来是个好说话的,总比年轻莽撞,仗着自己身份高就欺负人的太孙殿下好打发。
他为什么要把丫鬟送走了才过来说?那是他心里清楚,要是提早过来说,两人或者说太孙这边,是绝不满意这个结果的。
这已经是谢家做到的极限了,就是丫鬟伤人做错了事,谢家的名声也会有瑕疵。倘若谢家的名声完了,整个家族就完了。
“薛大人,您看……”谢相陪着笑脸,这会儿上他腰不弯了腿不疼了,多年咳嗽的老毛病也好了。
“这就是你们谢家的风骨,谢家的清贵?”薛焕冷着脸,讥讽的问道。
谢相尴尬的搓了下手,说道:“薛大人,这事就当给老夫一个面子,就这么定了吧!人犯找出来了,不过是个丫鬟,送去连家,也给连家一个交代。您这边放心,就是那个送去连家的丫鬟,都不是澜娘的,澜娘毫发无损,没任何损失,那连尧光可是手筋都被澜娘给割断了!”
“这不是谁受伤重一点谁就有理的事。”薛焕沉着脸说道。
他心爱的姑娘险些被一个醉鬼混账吓坏了,别说割了连尧光的手筋,就是割了他的头,他都觉得不解气。
谢相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摊上这破事至少要少活十年。
“子明啊!虽说咱们两家来往不多,可也算有些交情,而且马上就要结为亲家了。你是我们谢家的女婿,是自己人,你说,那连尧光要拖着个残废的手跑到咱们家门口撒泼闹腾,没脸的是谁?他把他欺负澜娘的事当众嚷嚷,受伤害的人是谁?”谢相一脸我都是为你着想的模样,拍着薛焕的肩膀,像极了一个慈爱好说话的长辈。
薛焕冷着脸不理会他。
谢相还以为他把薛焕给说动了,又再接再厉,“我一把年纪了,算是薄有虚名,出去别人都尊称我一声谢老,那连尧光小儿混账无耻,跑到我家来撒泼,来欺负我侄孙女,我能不生气?可你们都是小辈嘛,年轻不懂事,闯出来的祸就多一些,我们也都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人嘛,还得多包容,等年纪渐长,就知道自己年轻时做过的事多荒唐了!”
薛焕眯起了眼,他懒得听谢相打太极了。
虽说谢家送去连家的替罪羊不是谢澜身边的丫鬟,但总归是一条人命,拿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去给连尧光那样的畜生糟蹋,消气,不管谢相如何舌灿莲花,把黑的说成白的,薛焕心中的愤怒怎么都平息不下去。
眼看薛焕要开口,老油子一般的谢相立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踉跄了几步,跌坐到了椅子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屋子里的下人顿时炸开了锅,惊呼着,“快来人啊,老爷子晕过去了!”纷纷扑到了谢相跟前,去请大夫的请大夫,倒水的倒水,揉胸的揉胸,掐人中虎口的也有,十分卖力,各种急救措施纷纷出炉,奈何谢相牙关紧要,眼皮紧闭,就是不醒。
当然了,谁能叫醒一个装晕的人?
薛焕冷眼看着谢相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子跟个无赖一样装晕,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走到了谢相跟前,微笑着说道:“日后谢老大人还是多教教下人,下次您再晕过去的时候别慌乱,请个大夫做个样子就行了,这人中虎口一直掐着,您不疼吗?”
讥讽完了,薛焕转身走了。
在薛焕走出门的一瞬间,谢相就“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了还在卖力掐人中虎口的下人的手,气的大骂了起来,“一个两个都是混账小儿!老夫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满意?你倒是跟我换换试试?你能搞出朵花来?”
压着众人的太孙和薛焕走了,谢家的子孙们这才鱼贯而入了厢房,围到了谢相身边。
为首的谢其盛小心的问道:“父亲,他们两个……”
谢相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走了,这事算是交代过去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那,那太孙殿下不生气了吧?”谢滟不安的问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她还能嫁给太孙殿下,做正妃吗?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没脸问出口。
谢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