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夜里又做起了噩梦。
她梦到前世出嫁的那天晚上,她跪在地上,地上铺的青石板冰凉入骨,凉气透过她的裙子,顺着膝盖往她身上入侵,她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亦或是气的。常氏揪着她的头发,给了她几个耳光,掐着她的脸,破口大骂,她的奶娘丫鬟被成国公府的婆子架着跪在旁边。
奶娘孙氏哭喊道:“怎么会错呢?谢二夫人给我们姑娘保的媒,把我们姑娘说给林三公子,要走了我们姑娘的八字..我们真的没骗人啊!我们姑娘也是正经的谢家嫡出小姐,您不能这么作践我们姑娘..”
“放你娘的狗屁!”常氏怒到极致,口不择言,“我们三郎是什么样的人才,是你们这个破落户能配得上的?什么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常氏也是功臣之后,她父兄随着皇上征战,她在家照顾母亲和弟妹,性格十分强势。
是以谢二伯母这样标准书香世家出来的闺秀十分瞧不上常氏,谢澜记得有一次谢家除夕家宴上,有人提起了常氏,女眷们都笑着说常氏命好,有个出色的丈夫,还连生了三个优秀的儿子,特别是林三郎,出类拔萃,是京城儿郎中的佼佼者。
谢澜清楚的看到,二伯母人前附和着笑着点头,笑容温婉柔和,然而头扭到一边时,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
隔的时间太久,谢澜记不清楚那天晚上常氏都骂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满怀憧憬进了林家的门,却遭遇了这样的事,她羞愤欲死,但没死成,因为常氏发泄完怒火后,让人把她捆了起来,说第二天一早就扔到谢家门口。
她等了一天,都没等到被扔回娘家。听来送饭的丫鬟说,是成国公林玄恩,也就是林绍的祖父发话了,到底是条人命,把新娶进门的三郎媳妇送到了芜湖老家,眼不见心不烦。
若是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扔到了娘家门口,谢澜只有死路一条了,谢家不会要她这个丢脸的女儿的。因为林玄恩的话,谢澜免遭如此羞辱。
和彩绣重逢后,谢澜默默感激过林玄恩,若是她死在母亲前面,那是大不孝。后来她听的多了见的多了才知道,那个时候皇上为了让皇太孙顺利即位,已经开始削减各个王爷手中的力量,成国公府名气大,实力强,正是被皇上和皇太孙联手压制的时候,他们不得不忍下这个哑巴亏。
林家的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心地良善的好相与之辈。她在乱世中养了林老夫人十年,但凡林绍有一丝良知,就不会对已经拿了休书走人的她痛下杀手。
谢澜再见到林绍,除了心惊肉跳就是憎恶。
林绍好不好和她无关,她看林绍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一个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
今天林绍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以为她不去林老夫人的寿宴,就从此改变了人生,却不知道林绍会自己找上门来,仿佛预示着前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会今生重演一般。
一夜功夫,谢澜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勉强入睡,也很快从噩梦中惊醒。在外面值夜的彩绣担心她旧病复发,要陪她一起睡,被谢澜拒绝了。
她怕她做噩梦时,难按捺住激愤的情绪,叫嚷出来什么,让人怀疑。
天亮时,谢澜神色中透着几丝疲惫,懒懒的歪在床上。
彩绣早去叫来了路氏,路氏心急似火,进了谢澜的房间后,直奔谢澜的床铺,问道:“怎么样了?听彩绣说又做噩梦了?”
“我没事。”谢澜强打起精神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就是没睡好觉而已。”
路氏看谢澜故作坚强的小脸,心疼的不得了,又让管事去请了大夫来。
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把了半天脉,也只说是心火旺盛,要平心静养,此外没什么问题,开了几副清心安神的药。
“四太太放心,五姑娘年纪轻轻,身子骨好的很!”老大夫笑道。
他越是这么说,路氏越是不放心,让人送了大夫出去后,拉着焦妈妈到外面,说道:“澜娘这样子,可真叫人心焦,前些日子就是这样,夜夜都睡不踏实,好不容易这几天好些了,又..”
焦妈妈想了许久,最后忍不住了,小声说道:“姑娘是不是叫什么东西缠上了?”
路氏握住了焦妈妈的手,眼睛红通通的,焦虑的说道:“我怕的就是这个!万一澜娘有个什么..我也不想活了!”
“要不找个道士做场法事?”焦妈妈小声说道。
路氏摇摇头,看了眼谢至诚院子的方向,说道:“伯父最恨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就是我强请了大师进门,伯父也未必同意让人作法..”
谢至诚是谢家的绝对权威,路氏一个四房媳妇,哪敢去挑战谢相定下的规矩?
“我看您还是带五姑娘去庙里烧烧香,求佛祖保佑吧!”焦妈妈也跟着着急,“佛门清净地,佛祖法力无边,便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到了澜娘身上,肯定到不了佛祖跟前,被佛祖赶走了!老太爷再厉害,他也不能不让咱们去庙里进个香吧!”
路氏连连点头,笑道:“是这个理!我急晕了头,竟然没想到!”
谢澜没想到,路氏请来了大夫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要带自己去庙里上香,求佛祖保佑,顿时哭笑不得。
“不用!”谢澜笑着摇头,这世上若真有佛祖管着世间的善恶因果,那为何好人死的无辜,坏人享受荣华?
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