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云不出所料的病了。不管是谁,大冬天的给泼两桶凉水,心火之类的能不能浇灭难说,肺火却是必定会高涨的。
瞪着萧世安那张面如冠玉的脸,赵淑云很想骂他,也很想啐他,可惜的是,实在咳得太厉害,连话都说不清爽了,更别提别的了。
“你、咳咳、到底、咳咳、要干嘛?”赵淑云死死压下心中的恐惧,冷冷地质问道。
“不干嘛啊。”萧世安根本没看赵淑云那张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脸,而是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萧世安的双手,即便跟最红的花魁姑娘比比,也不差什么,肌肤润泽,绝对一个茧子都没有。
“你娘不是很厉害么?”萧世安放下双手,转而看向赵淑云身上盖着的大红牡丹丝绒被:“你娘在我家门前泼了两桶狗血,我在你身上泼几桶水,驱驱邪气。这不是很正常么。”
临走之前,萧世安终于还是看了赵淑云一眼。那张素来带着凶狠气息的大饼脸,被激烈的咳嗽刺激得通红,陷在肥肉中的两只小眼睛仍是凶气不减,却掩不住眼底的丝丝绝望。
赵淑云挣扎着拿起床头一只盛药的瓷碗,冲萧世安的背影扔去。
那瓷碗当然没打中,跌在地上叮叮当当跳跃了几下,居然奇迹般地没有碎,打着旋儿轱辘了几圈,溜到椅子后头去了。
“素娥!素娥!”赵淑云直着嗓子喊了两声:“人都死哪儿去了?!”
进来的是素琴。
“素娥早就给送人了。夫人病糊涂了吧。唤人做什么?可是要吃点儿什么?”素琴伸手给赵淑云拉了拉被子,差点儿连嘴巴都遮上了,随即退后了好几步,远远地站着。
赵淑云怒气冲冲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尼玛,老娘还活着呢,还是世子夫人呢!用得着离得八丈远么?正想发火,却是一下子起得急了,好大一阵咳嗽汹涌澎拜争相而出。
素琴站得更加远了。
夫人眼看在府里已经不行了,被世子爷软禁在这家庙里头,吃喝虽然不缺。但跟在正院儿的时候根本没法儿比。
听说两位侯爷闹翻了,结果大家都变成了池鱼。
素琴其实挺羡慕素娥的。被送了给别人,听起来有些难听,但也要看送给谁啊。别的不说。小林神医至少年轻啊,相貌也不错啊,总比嫁个老头子做妾,或是配个小厮好。
跟被送出去的素娥相比,留下来的素琴和另外几个陪嫁的丫鬟。如今情形都不怎么妙。
定远侯夫人来闹了一场,连女儿都没能弄回去,更何况跟着女儿的丫鬟了。若是回头赵淑云有些什么长短,这些丫鬟便彻底没有着落。
安邦侯府是不敢用她们的,信不过。可也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多半儿是随便打发了配人,或是索性卖了干净。
一想到自己不怎么美妙的前景,素琴就一阵阵心烦意乱,看着赵淑云愈发没了好脸色。
从前也不知跟自家姑娘说了多少回,做了世子夫人,心中要有成算。总要拉拢些府里头的老人。再舍出几个通房去,把世子留住,日子长了,也就安稳了。
可姑娘那里理会这些,一味只凭着性子胡来。别说这安邦侯府的人,就是陪嫁过来的,如今也都是各有心思,谁愿意管赵淑云的死活呢。
赵淑云狠狠咳了一通,倒镇静了几分。她的脸色一块红一块白的,红的是咳上来的血色。白的是本来的底子,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
“你想法子去找找素娥。”赵淑云的嗓子已经咳得哑了,声音低沉难听:“让她想法子弄点儿药来给我。”
素琴跺了跺脚,嗔道:“夫人。都这时候了,素娥又能有什么用?好好的吃药休养才是正经!”
赵淑云摇摇头,连咳带喘,好不容易才说道:“姓赵的巴不得我死了,借口什么男女有别,连个正经的太医都不让过来。那些个医婆懂个屁!你听我的。只管找素娥去。她兄弟和老子娘都还在我娘手里头,凉她也不敢忘本!”
素琴默然了一会儿,只得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她的老子娘何尝不也是在定远侯府。
找素娥当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前门,可后门也有护卫守着。素琴给送菜的婆子塞了整整一两银子,才扮成那婆子的儿媳妇混了进来。
“治咳嗽的药?”素娥惊讶地望着素琴:“你怎么这么糊涂?!就该劝着姑娘才是。这药岂是乱吃的!哪能不断症就抓药呢。”
素琴无奈道:“好姐姐,这道理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你没看到,姑娘如今大不一样了,病得只剩一口气,胡乱弄些汤药吃着,半点儿用都不顶。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要不,你随便弄点儿给我带回去算了。姑娘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不应付一下,回头必定连你老子娘都被拖累。”
在素娥面前,素琴说得很实在。
素娥沉吟了半晌,叹了口气,开箱子取了两个小罐子,递给了素琴。
“如今先生不在家,就算要去找他求药也是求不着的。这两个罐子里头,是前两日先生用厨房的锅子熬药膏,我偷偷刮下来的锅底子。别的不说,光是闻着就浑身舒坦,必定是好东西。到底治不治咳嗽,对不对症,那就实在不知道了。”
素琴一把将两个小罐子抓了,塞在怀里,笑道:“管它对不对症,能交差就行啊。”说着又将脑袋凑近了些:“你怎的称小林神医做先生,这么客气做什么?该叫“我们家爷”才好。”
素娥一下子涨红了脸,眼中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