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丈,你从哪儿弄来的酒呢?”李先生疑惑地问道。
邵老丈虽然好酒,可若是在进行辟谷,难道不该忌酒的么?怎的还饿着肚子喝酒?
邵老丈摇了摇头:“没有,没有。第二日便饿得快走不得了,那有精神去弄酒喝。”
李先生疑惑的目光转向了林慧。
没喝酒酒味儿何来?
嗯,绝食三天,体内的血糖消耗殆尽,逼得身体去消耗储备物资,产生一大堆复杂的代谢产物,外在表现就是身上会有宿醉的味道。这道理跟你说也是说不明白滴。
林慧想了想,索性绕开本质谈现象,笑道:“其实只要辟谷两三日,身上便会有酒味儿。常人皆是如此,李先生只管留意便知。”
李先生和几位大夫都露出思索的神色,暗暗决定以后再有饿晕了送来的,要认真研究一下。可惜之前被送来的不乏酒鬼之流,这方面完全没留心。
“姑娘说要用茅根和桑葚,是不是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甜的有糖份在其中?”李先生其实是个相当灵透的人,一旦问清其实不是醉酒而是饿晕,便醒悟过来了。
茅根桑葚虽然也是醒酒之物,但恐怕面前的姑娘建议用这两样,乃是因为其含糖的缘故。
“可是,怎么当时用了也不见效,后来邵老丈反而晕厥乃至气闭了呢?”这个事情,李先生还是无法理解。
事实上,茅根桑葚汤灌下去,邵老丈接着很快就“死”了。见父亲亡故,邵家兄弟悲痛之下,觉得父亲因小小的“醉酒”竟然故去,自然是大夫医术不精之故,所以才对李先生大打出手,之后又有了陈“尸”哭骂之事。
回头去看,邵老丈自然本来就没死。让死人复活,也许小民会信,但医者却都是知道的,这是不可能之事。
“这是巧合。”林慧也很无奈,解说道:“一则时间紧迫,只怕茅根桑葚煲煮的时间不够,汤中糖分有限;二则邵老丈恐怕有消渴症的隐疾,故此拖延不得。今后也要小心才好。”
林慧看了看邵老丈消瘦的身子,心想,您老人家有糖尿病还要作死去辟谷,真是名符其实的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只是林慧的话说完了,李先生等人固然面有恍然之色,却又将目光都投向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位老者之前林慧在门口也看到了,应该也是德仁堂的大夫,只是自重身份,一直没出声,此时见众人都看过来,便略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给邵老丈把脉看诊。
“这是祁老爷子,最擅消渴症。”李先生轻声介绍了一句。
原来如此。就是专科专家喽。
祁老爷子望闻问切一样不落,一丝不苟地做完了全套,才站起身来,冲林慧点点头:“果然是消渴症,好在尚在初起之时,若是好生调养,倒也不妨事。”
李先生看向林慧的目光中露出热切之色,连被打得乌青肿胀的右眼都竭力睁开,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别人未必清楚,李先生却是知道,这位姑娘之前一直只是在一旁闲站闲看,根本没有真正的看诊,这样便能辨出邵老丈所患之疾,实在是件极难想象之事。
其实林慧在诊病方面,最精通的便是辨色这一项。所谓人有青赤黄白黑五色,对应五行脏腑等项,由此以得知疾病的根本。至于把脉之类,却不过是一般而已。在外人看来,仅凭目视便能知疾病,自然是惊为天人了。
既然邵老丈已经醒来,病情也清楚明白,自然有德仁堂的人接手后续治疗。
这前后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林慧觉得也教训得差不多了,便将邵大的手脚下巴接了回去,自己准备撤了。
邵大活动了一下手脚,立马跪下冲林慧磕了三个头,道:“请教姑娘尊姓,好让咱兄弟给您立个牌位,每日三炷香供奉。”
呃,怎么好像那里不对,咱还好好活着呢,就不需要先人的待遇啦。
林慧摆摆手,道:“得了,我这里无妨。你赶紧去看看你父亲还有李先生就是。”
你老爹还没死呢,你就忙着把大夫也打了,把人家德仁堂的名声也抹黑得差不多了,如今光冲我磕头有什么用啊。
邵大倒是个敢爱敢恨敢担当的角色,看看自家老爹似乎没啥事儿了,立时又跑去给李先生赔礼,还提出要赔偿德仁堂的损失。
林慧趁乱便跟李先生招呼了一声转身走了。
虽然颇有想与她结交之人,只是一方面,男女有别多有不便;再一个刚才忙着问邵老丈的病情,偌大德仁堂这么多人,居然没人想起来请教人家的姓名来路,直到邵大问起才想起来,未免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对青年男女出门而去。
庞二还在外头等着呢。
恭恭敬敬将林慧和严固二人请进了百草堂的后堂,庞二终于松了口气。既然将人请回来了,回头再去求求师傅,想来差事总能先保住。
出来招呼林严二人的,正是跟着鲁掌柜的小陆。庞二还没有资格直接将人带进去,再说,也得先摸一下这两位客人的来路,确认一下这是不是真的懂得三七。
若是换了百草堂别的人过来招呼,大概都会先惊呼一声,哎呀,这不是刚才在德仁堂门口大显身手的女子么?
德仁堂的动静这么大,百草堂不过是斜对角而已,正正经经的是近水楼台,自然也有好些人过去看热闹。即便不过去,在这边只要站得高些,也能看到个大概。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