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太微微愕然:六郎这孩子,虽然跳脱,却也一向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几时见他这么热衷和积极过?
章老太太搭着丫鬟的手,在一旁的禅堂坐下来,道:“这孩子,倒是心急,要是成亲也能这么心急就好了,我能少‘操’多少心?”
随行的章妈妈道:“六爷那是纯善至孝,是怕老太太心急呢。凡事都有定数,该来的自然会来,六爷的亲事,是早在月老的簿子上写好了的。”
这签要是上上签,皆大欢喜,可要万一不是什么好签呢?虽说老太太未必会往心里去,但来敬香求签,为的就是讨个吉利。由六爷这么一接,好签固然就是好签,便是不那么如意的,自然也能成为好签。
章老太太坐着喝茶,不时的往窗外望,心急之意不言而喻:“六郎这孩子怎么还不来?”
章妈妈陪笑道:“老太太别急,这一来一去,总得‘花’费些时辰,再说六爷不是还要请方丈解签呢吗?不知道老太太要求的,六爷可知晓?”
章老太太一听就坐不住了:“可是你说的对,不知道求的什么签,方丈怎么解释呢?不行,快扶我过去。”
众人慌‘乱’的扶她起身,章妈妈暗恨自己多嘴,正这会,听见‘门’外脚步声,章哲回来了。章老太太不等坐稳,便叫他:“方丈说什么了?”
章哲手里空空如也,神情极其自然的道:“一个上签,一个中签,方丈大师说了,若是求姻缘,各个都能顺心如意,若求子嗣,嗯,有点儿难。”
看他模样十分自然安然坦然,眼神也极清朗,不像是说瞎话的,章老太太便知道他所言非虚,一颗心瞬间放下来,道:“这些东西,也不过是求个心安,谁想一生都平安顺遂,可那怎么可能呢?人的姻缘那是天定,人力亦不能及,我不强求。至于子嗣……我都活这么大岁数了,只盼着你们一个个都过得开开心心,幸福美满,哪怕晚几年多子多孙,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她此来确实是求姻缘,求子嗣的,可见红螺寺不负盛名,果然极准。章贤这么多年,发妻已丧,新妻未娶,可不是亲事不顺么?章哲虽然没这些问题,可他始终心‘性’不稳,亲事也就耽搁下来。
说起子嗣,章老太太倒不是多在乎,章贤膝下已有儿‘女’,管他是嫡是庶,横竖都是章家的孙子。若与姜家亲事成了,可不她于子嗣上要艰难得多么。
章哲只笑笑,并不接话:章老太太这话,也就能唬唬她自己罢了,真要是个下下签,看她不惊得面如土‘色’才怪。
章妈妈自然满脸笑容,附和着章老太太的话。
章老太太歇过脚,便道:“我也坐得够了,去问问章家老姐妹现下在哪儿?我去陪她好好说说话。”
章哲立刻告辞。
章老太太要和姜老太太说话,也不留他,打发他去了。
姜老太太气‘色’要比章老太太好很多,两人叙了寒温,说着家长,这话题慢慢的就引到儿‘女’、孙子上来。
章老太太问:“你是个有福气的,儿孙都在身边,含饴‘弄’孙,正是享福的时候。”
姜老太太谦逊的道:“儿孙都没什么本事,我也就不好让他们抛家舍业的去外头闯‘荡’,毕竟外头再好也不如家里好。我老了,左右也没几年的好过头,只要儿孙都在跟前,我也不过就是‘混’吃等死,哪像老姐姐你,儿子,儿子出息,孙子,孙子也有本事,都是国之栋梁,也光宗耀祖。”
章老太太叹息道:“唉,说是这么说,可各家知道各家的事。谁家都是外面上光鲜,实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话姜老太太哪有不认同的道理?
要说章家和姜家,在这燕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姜家虽然不是世代为官,不好和章家比,可她的三个儿子,有两个都很有本事,在燕城,一出‘门’,谁不陪着笑脸问声好?
可她提起自己一大家子的事,最先的反应也是先叹口气。
章家想来也是如此。虽说儿子有本事,可两个嫡出的儿子都不在燕城,章老太太故土难离,懒得跟儿子去京城,说不得只好在燕城做老封君。
孙子呢,亲事各个都不顺,说起来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姜老太太心有戚戚,脸上就带了出来。
章老太太这才引入正题:“这且直家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我可瞧见那丫头了,出落的倒是别有韵致,也就是你,成日家心疼孙‘女’,竟舍不得叫她出来应酬,可是怕我们抢了你的孙‘女’不成?这二丫头瘦瘦弱弱的,可行事说话却极稳妥,我是喜欢得不得了,还说叫姝儿她们几个多亲近亲近呢,谁想递了贴子她也没来,听说是又病了?”
姜老太太心下惭愧,歉然的笑笑道:“这孩子资质寻常,哪有老姐姐说得那般了得。要说这些孙子、孙‘女’中,我最担心也最发愁的就是甜甜这丫头了。要不是她身子弱,也不会耽搁至今。不怕你笑话,我这心里可是比谁都急着给她说‘门’亲事。我都想好了,不拘‘门’第,只要肯对她好就成。可她这样,可叫我怎么给她说呢?这不,从上回落了水,就一直有病根,这些日子天气转冷,她就弱不胜衣,又病倒了。”
姜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我家孙‘女’身子弱,实在不足以与你章家匹配,不管你们从前是个什么想法,这‘门’亲事还是就这么算了吧。
章老太太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