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看着终于露出惧色的胡氏,微微一笑,道:“是么?”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说的漫不经心,从骨子里透着对章贤的蔑视。她当然有蔑视章家和章贤的资本,就算是顾忌顾家,章贤也不会轻易对顾氏动手。
胡氏几乎要骇然的站起身,她想指责胡氏,你怎么能是这个态度?你怎么敢对三爷的孩子下毒手?你怎么敢背着三爷谋害他妾室的性命?
你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贤妻的态度!章家不会容你这样的妒妇!
顾氏却只用一句话就把她又压了回去:“我不会对孩子下手。”
胡氏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后院争斗,确实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对别人怎么样,她都不在乎,只要顾氏承诺不对孩子下手,那么即使自己走了,两个孩子也是安全的。
那也不能全信她的,还得抽空和三爷提提,怎么着也要让老太太把两个孩子养到身边才是。
胡氏忽然悚然的瞪大了眼睛。
不对孩子下手,那便是会对孩子的生母下手了?
“奴婢……”胡氏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自然不会向顾氏讨饶,两人立场不同,地位不同,是注定的天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注定不可能把酒言欢。
不管结果是谁输谁赢,起码现在不能太难看。
胡氏恨不得拔脚就跑。
可看着前门处守着的素竹、素菊,后门口守着的素梅、素兰,和四大金刚似的,除了没有怒目相对,那架势可是一夫当着,万夫莫开的架势。
胡氏后悔了,她这趟就不该来。
顾氏仿佛逮着了老鼠的猫,笑的越发惬意,她笑着问胡氏:“你想问什么?”
胡氏光洁如玉的脸庞仿佛被什么糊住了,透着绝望的惨淡,她颤抖着唇,道:“三爷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顾氏的笑有些空茫,她用食指虚点着胡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要赌赌看?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他能怎么样?我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想给一个妾室立规矩,想拿她的错处,简直易如反掌。他远在武州,便是插翅也不可能当下就到。等他回来,眼前只有一具已经烧成灰的残骸,他能怎么样?”
胡氏仿佛预见到自己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登时无语。
这话一点儿都不错,远水解不了近渴。胡氏终于明白,顾氏就是张好了网,等自己撞进来的猎人,这场戏,就是为了自己演的。
是自己小瞧了她。
顾家嫡女,果然有狠心,也有决断,想到就做,不拖泥带水,也没一点儿犹豫,更没一点担心和忧虑。
确实,即使自己含冤枉死,等三爷回来,她自有百八十条数落自己的罪状,三爷能如何?难不成还能为了替自己出气,休了顾氏不成?
当年姚氏惨死,自己虽未明着加害,可暗中是个推手,甚至有意无意把责任都推到章老太太身上。三爷虽然痛心青梅竹马的结发妻子亡故,可到底还是糊涂着把这事放下了。
如今轮到了自己。
可怜她风光了十年,今儿是到头了。
胡氏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是真的怕。
她也是真的不想死。
明明就差这么几天,怎么就等不到了呢?明明武州就近在眼前,明明幸福日子唾手可得,可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杌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连胡氏都情不自禁的蹙起了眉,顾氏却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儿异动。
胡氏双泪交流。
顾氏淡淡的道:“胡姨娘怎么了?你哭什么?”
胡氏双股战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氏朝着素兰道:“好没眼色,还不快扶你家姨娘起来。眼瞅着要入秋了,这地上可凉得很,胡姨娘这么娇弱的人,哪里受得住?”
胡氏不知顾氏要怎么折磨自己,整个人几乎都挂在素兰身上,压根坐不稳,索性跪下去,道:“奶奶,奴婢不敢求您高抬贵手,可恳请您发发慈悲,给婢妾一条生路。”
顾氏怜悯的望着她,道:“我本来没想和你一般见识的,可你欺人太甚。”
胡氏摇头,形容狼狈:“奴婢不敢。”
顾氏站起身,慢慢踱到她跟前,微微弯腰,用食指挑起她柔嫩的下巴,嗤笑道:“新婚之夜,便敢分薄三爷的****,这是罪之一。私下与三爷通信,此罪之二。背着主母,笼络三爷身边的人,此罪之三。勾着三爷白日宣淫,此罪之四。最后一桩,你自己晓得。”
胡氏真怕顾氏那长长的指甲会从自己的脸颊上划下去,那可是要毁容的。没了这张脸,她活着比死了强不到哪儿去。
胡氏害怕的道:“奴婢知罪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奶奶高抬贵手,以后奴婢做牛做马,报答奶奶。”
顾氏道:“我凭什么信你?”
“奴婢发誓……”
顾氏点点头:“可以,拿你儿子的命发誓。”
胡氏噎住,含着泪恳求顾氏:“奴婢用自己的命起誓……”
顾氏摇头:“我虽不会对孩子下手,可不代表我就喜欢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不代表我会善待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胡氏呜咽了一声,头重重的垂下,低喃道:“让奴婢死了吧,奴婢没什么可表忠心的。”让她诅咒自己的儿子,她做不到。
顾氏也不废话,道了一声“好”,吩咐素梅:“拿根长银钉来。”
怕胡氏不懂,解释给她听:“打你,会有伤痕。给你灌药,也会查出蛛丝蚂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