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第二更。
章二太太得信儿过来探病。
听说章老太太病了,她心里是又解气又解恨,只在心底骂:这个老妖婆,你也有今天?!
当初非得抢了她的长子,搁到她膝下教养,处处说嘴,什么三郎年少有为,俱是她的功劳。如今呢?被自己最倚重的孙子气晕了,她心满意足了吧?
等到进门,看见两个儿子在灯光中神色疲惫,脸色青黄,似乎都带了些颓唐,章二太太心痛如绞,更恨章老太太了:你病就病了,折腾我儿子做什么?
丫鬟报说二太太来了,章贤兄弟忙起身。
两人俱是在章老太太身边养大的,与章二太太虽是母子,可情份寻常,说是淡如秋水,一点儿都不过分。平日里不怎么见,这回章二太太回来,两人也不过是晨昏定省,连话说得都少。
此刻见她来了,忙见礼:“见过母亲。”
章二太太看着比自己都高,生得相貌气质都好的两个儿子,眼圈都红了,她有心要摸摸两个儿子,可又不敢。小时候她偷着见两个儿子,想要和他们套套近乎,说自己是他们的娘,可男孩子皮,又年纪小,她一伸手,这哥俩儿便不高兴的打掉了她的手,没问两句,便不耐烦的跑走了。
自那之后,章二太太便小心翼翼了许多,再不敢妄动。他们越发大了明白事理,她那份小心翼翼却一直维系到如今,再不敢伸手,此刻也只能含着泪笑道:“好,好,起来,都起来。”
要是亲近的母子,见她来怎么也得意思意思扶她坐下,可章贤兄弟见着这个母亲只觉生疏。感情是日积月累起来的,不是一蹴而就,况且感情要对等才好,谁也不知道自己主动示好之后得到的回应是什么,因此哪怕是最至亲的人,在感情一事上也难免要迟疑。
因此两兄弟就笔直的站在章二太太跟前,由章贤问:“母亲怎么还不歇着?”
章二太太心更酸了。这话听着不是味儿,是嫌她多事了吗?可于情于理,知道婆婆病了,她来探望也是应该应分的才对。
章二太太轻咳了一声,把委屈压下去,道:“我是听说府里又是请郎中又是熬药的,一打听才知道是你祖母病了,这才过来瞧瞧。”
章贤生硬的道:“祖母无碍,母亲还是早点儿回去吧,来人……”竟是这就要把人送走。
他心里乱着呢,母亲又来添乱,是不是等知道他不肯娶,又要闹上一通?章烦心里够够的了,恨不能把这府里多嘴多舌的人都把牙齿敲掉了,舌头拔了,看他们还敢不敢乱传话。
章二太太的泪唰一下就淌了下来,她嫌失态,微扭了脸,咬着唇,连肩膀都是抽得,半晌才哑声道:“我不累,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侍疾也是我份内之事。你们两个白天还有很多事要忙,且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照应呢。”
也就是在自己两个儿子面前,章二太太才能说出这样软和的话来,否则她何必委屈自己?
章贤皱着眉头道:“我们兄弟没事,岂能劳动母亲?”
他二人年轻气壮,熬几夜也没关系,反倒是章二太太,原本和章老太太感情就不睦,她在这守着,章老太太养病养的气儿都不顺,不但不能早些痊愈,说不定反倒还要再添几分毛病。
章贤也算是好意。
章二太太身为人媳,过来打个照面也就成了,何必再做这种侍疾的样子来,给她自己找不痛快,别人看了也不痛快?
章二太太却听出了满满的嫌弃,只觉得心痛如绞,恨不能当场号啕一场。这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可就因为只有生恩没有养恩,他们竟然和她生疏如路人。
若是路人,说话也要照顾体谅对方的心情,不会说得这么直接,可反倒因为她是他们的母亲,他说话全无顾忌,简直字字如针,扎在自己心口,疼得人都喘不上来气了。
章二太太几乎要哭晕在椅子上,她做不来姜二太太的作派,一伤心就哭天喊地,连带着把前人祖宗全带上。
章二太太哭得含蓄,可伤心却是不瞒人的。
章贤只觉得胸中怒火更甚。你看吧,就说没事你就别来了,可你还非得来,来了就哭哭啼啼的给人填堵,让人说你什么好呢?
章哲蹙着眉着,拦住章贤,对章二太太道:“三哥的意思是天色不早了,母亲也不是年轻时候,侍奉祖母未免力有不逮,横竖不缺人,有我和三哥在就好。等祖母醒了,我们和祖母说一声也就是了,母亲还是先回去歇息。”
章哲以前也未必会管家里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年轻时见了就烦,说了劝了也没人听,索性躲出去清净,反倒是和姜辛接触之后,他见识过她的小性儿、敏感、自尊,有了诸多心得,因此对章二太太说话时便详尽、直白了许多。
章二太太却立刻心里舒服了不少。
有话说明白才行啊,知道他们兄弟俩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而不是嫌弃,章二太太脸都亮了,她优雅的拭了拭眼角,道:“你们两个孝敬,我只有欣慰的份,既是你祖母尚未醒来,我便先回去,明儿再来替你们。天更露重,寒气袭人,你们两个也喝碗热乎乎的鸡汤。”
章二太太行事一向有章程,她来时便提了一罐鸡汤,得了她的吩咐,丫鬟们立刻上前服侍。章贤满心烦躁,哪有胃口,章哲瞪他一眼,笑眯眯的道:“这鸡汤闻着好香,我正饿了,多谢母亲。”
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