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何必这般火气,这不是在谈生意嘛?你先坐下,别让大叔难做。”周掌柜着急了,一边拦着方小福不让走,一边蹙眉看了某个方向一眼。
方小福见状便明白了什么情况。
以前和周掌柜合作得好好的,今儿突然反了口,这不符合周掌柜的忠厚作风,如果他是唯利是图的奸商,当初文先生也不会推荐。
因此,今儿这幺蛾子,肯定是那位来巡铺的总掌柜搞出来的。
“大叔,这样吧,小丫头与你合作这么久,也不想闹得不太愉快。”方小福缓了缓,说了个折中的办法,“今儿这货你收着,就算最后一次合作了。”
“以后你家的绣工有本事仿下我的货,我吃闷亏不会吱声,仿不下也是你家的事。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另外找人合作便是。”
“往后,大家就各卖各的,可以了吧?如果大叔还是想找我进货,抱歉,这个价钱的没有了,以后所有货品,都不会再是人情价,一律翻两倍,买卖自愿,”
“别啊,小丫头,别啊,小祖宗!”周掌柜听了方小福连珠炮似地一通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本是试探,现在却是弄巧成拙了呀。
他好好的生意哟,就被上头给搅得稀巴烂了。
“大叔,货早就清点完了,给钱吧,我家长辈忙着呢。”方小福却不为所动,伸出盈白纤细的小手掌。
老爷子和二爷也早起了身,站在小七儿身后,目光冷沉地盯着周掌柜。
先前还觉得这周掌柜人不错,原来只要沾上利益,也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幸好今天他们跟来了,不然可见不着这精彩一幕。
一时间这后厅里便气氛低凝,几乎是剑拔弩张的情形了。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突然打破这凝重的气氛。
周掌柜猛然扭头,脸色很是不好看地盯着某个方向,后厅通往后院的一个门里,走出一个穿着浅色锦袍的中年男子。
方小福却是瞟也未瞟,只是听见掌声的时候,她就清楚,后头使坏的大人物出场了。她可不想给这种自带音效的无聊人士面子。
总掌柜本是微笑着边拍掌边走出来,正要打个哈哈,却发现小丫头压根没看他,顿时有些不悦,脸色便沉了下来。
周掌柜见状,连忙朝方小福猛使眼色,一脸焦急的样子。方小福见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转身,朝对方福了福。
“小女子见过大老板,不知大老板此刻鼓掌,是几个意思?”方小福礼貌地打过招呼,随即却又含蓄地讽刺了一把。
总掌柜错愕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有些尴尬地解释:“在下姓方,是总铺来的巡铺总掌柜,不是大老板。”
方小福勾了勾唇,却不置一语,似乎在等着对方说话。
总掌柜又多看了她几眼,心中对她的气势和机敏自是赞赏,似乎饶有兴趣地问:“听周掌柜说你夫家姓方?”
一个小小童养媳能有这架势和气场,连跟随来的两个老头都听她的。看来之前是他小瞧了。
“小女子夫家确是姓方。”方小福淡淡回应,也不多言,等着对方出招。
“那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啊。”方总掌柜见她冷淡,自行打了个哈哈,转身寻了上座,又道,“方家小媳妇,坐吧。两位本家的老先生也请坐。”
“爷,二爷,你们先去右手边街对面的天一书局吧,别耽搁你们的事儿了。小七儿收了货款就过去。”
方小福却不给面子地提醒老爷子,不要理会这种人。过河拆桥不成功,又想来个怀柔策略么?
老爷子是想着他还有两篓蔬菜在外面呢,可又担心小七儿。
方小福朝他笑了笑,旁若无人地安慰道:“爷不用担心,这合作不成,还有别家呢,再不行我就自己开铺子,或者到集市上摆摊,总有活儿的。”
老爷子一听是这个理儿,脸色便缓和下来,又提醒道:“小七儿也不用生气,咱把货拉回去,放你三叔和二姑的铺子里,就算便宜些,也是一样的卖。”
方小福点点头。老爷子这无心安慰之语,只怕要郁闷到那方总掌柜了。眼角一瞟,果然见到那人脸色又沉了沉。
她这边一点面子也没给,恐怕是把这人得罪透了。可是想欺负她也没那么容易,大不了一拍两散。
老爷子和二爷朝周掌柜和那个总掌柜拱了拱手,将空箱垒在一起抬着就往外走去,甚至没有问收款的事情。
“小姑娘你们还要去天一书局买书还是买笔墨啊?”那方总掌柜已收起脸色,又端起了和气的笑容。
生意人,和气生财嘛。
“小丫头和天一书局的天一先生可是熟得很。”一旁干着急的周掌柜突然说道,“当初小丫头肯和咱铺子合作,可多亏了天一先生的引荐。”
方总掌柜听了脸色竟是变了变,瞬间闪过万道表情。
方小福立刻接口补充:“确是如此。若不是天一先生说周掌柜为人诚信务实,不是奸商,小女子也不会过来,这县城里的大铺子还有不少。”
本是称赞周掌柜的话,此刻听起来却总是带着讽刺的意味。周掌柜脸上刚消退的暗红又显现出来。
“好了,小姑娘,别跟个刺头儿似地,还怎么谈生意呢。”方总掌柜放下手中拨弄了半天的茶杯,沉下脸色,“就算你去别家,也不见得就比如意斋好了。”
“如意斋过河拆桥,想弄我的独门手艺,还叫好了?”方小福淡笑着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