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蕊说这话的时候,脸倒是笑着的,就是那声音分明一句句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得在场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觉着一阵渗人……
曹蕊说完这句,也不看众人什么脸色了,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身边丫头的手,施施然的就走。
剩下赵颜和福嬷嬷面面相觑,半死不活的董香秀,面如土色的龚蒙,还有那还在哭个不休的周笙韵,看见那一个,这主仆俩都觉得头大如斗!
福嬷嬷无声的叹口气,目光又再扫视一圈这三大麻烦,最后决定还是柿子先挑软的捏,只对周笙韵说道:“周大姑娘,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从城外那么十来里地的水仙庵,一路摸上来咱们家里的,不过咱们家可不是你该留着的地儿,虽说如今天黑了城门关了出不得城去,但明儿一早咱们安排车马送你回水仙庵还是可以的。你且外那边下人住着的前院里头将就一晚罢!”
不料周笙韵这只软柿子也不是好捏的,原本还在哭着的她,猛地止住了哭声,粗鲁而简单的抓了僧衣袖子就摸了那满脸的泪水,恶狠狠的抬头盯着福嬷嬷,盯得福嬷嬷都不自觉的往后微微的退了一步。
赵颜看着周笙韵这表情和两三月前那副怯弱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由得也担心起福嬷嬷来,忙一手拉着福嬷嬷往自己身边近了两分。
这赵颜是猜中了周笙韵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但却没有猜中周笙韵要具体做什么。
其实周笙韵的目标,就一直不是福嬷嬷,她不过是想用凶狠眼神将自己身边的人都逼着走开些罢了,如今见着福嬷嬷领头退开了,她便冷笑道:“原来这郡主娘娘家就是这样的仗势欺人的!不过就是欺负我孤身一个人,即便是被你们这什么爷玷污了我,也反抗不得你们这淳王府权势大罢了!也好!既然是你们没把我这一介孤女的清白放在眼里,那就且试试,人命你们放不放在眼里了!”
周笙韵说着。忽然掉头便往书房里头冲了去,众人皆是一愣,还没回过神来她这是要做什么,倒是龚蒙离得她最近。眼见着不对,惨叫一声追了上前——他有点鬼混心思也好,有点花花肠子也罢,都是小打小闹的动作而已,可是从来没想过这样会闹出人命来的!要是真背上了人命官司。他这科举路也就到头了!
众人只听见龚蒙的惨叫过后,便是沉闷的一声巨响,紧接着龚蒙的厉声哀嚎几乎要响彻天际了:“赶紧来人啊!救命啊!这真是要出人命了!”
赵颜吓得脚都一软,福嬷嬷忙和她身边的丫头将她架住,众人一窝蜂的涌进了书房里头,立即就都被里头的惨状惊呆了。
那书房里头的摆满了书的架子轰然倒地,满地的书本之中,周笙韵昏死在其中,龚蒙堪堪在倒地书架的边缘,手里还扯着周笙韵身上僧袍的一角。此时正语无伦次的大喊:“血!血!她出了好多血!她要死了!”
众人吓得要命,忙不迭的将那些散落一地的书都丢开在一角,七手八脚的将里头的周笙韵抬了出来。周笙韵额头撞破了一个口子,此时正泊泊的往外冒血,大概是撞的时候顺带把鼻子嘴巴也撞伤了,满脸都是血印子,看着跟七孔流血也差不多,实在是可怕得很,也难怪龚蒙吓得几乎要疯掉了。
又是才刚去翻董香秀的那两个婆子胆子最大,拿帕子捂住伤口的去捂伤口。摸脉搏探鼻息的去探鼻息,确认着这一个也和那位董姑娘一样还有气后,忙惊喜大叫:“郡主,还没死!这还有气呢!赶紧请大夫!”
听见没死人。福嬷嬷稍微定下心来,先是一叠声的吩咐人去请大夫,而后自己咬咬牙将吓瘫软的赵颜交给丫头们扶着,走了过去先把龚蒙拉开。
龚蒙此时吓得呆呆的,手里却紧紧的攥着那周笙韵的衣角不放,眼睛无神的看着周笙韵那被血糊的惨不忍睹的脸。福嬷嬷连着拉了他三回都没拉动,最后只好抓了他的手掌过来,在虎口处狠命一掐,这才让龚蒙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龚蒙听说周笙韵还没死,这才放松了绷紧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在一旁的脚踏上,半天都积攒不出力气爬起身来。
赵颜的心也稍微定些,脚软好些后,就忙颤声让人让开,自己亲身去看周笙韵,眼见着她虽是昏死在那儿,头上和鼻子的血却是在婆子们用帕子压紧的情况下渐渐的止住了,胸腔的起伏也还是稳稳的,这才将憋在自己心间的那一团气缓缓的呼了出来。
原来这周笙韵打的竟是必死的主意,回头进书房纯粹是不想有人拦着她,她竟是预备着一头撞死在这书房里头的!好在书房里头没点灯,周笙韵又是头一次来,摸不着什么头脑,远远见着黑乎乎的一片便以为那是墙了,奋力一跃就撞了过去。万幸那是书架并不是墙,周笙韵出尽全力的第一结果便是撞翻了那书架,众人听到的巨响便是书架带着满架书本和周笙韵一起落地的声音。
还有就是龚蒙,再是瘦弱书生,到底也还是个比周笙韵腿长和力气大的男人,虽然没能抢在周笙韵的前头阻止她撞墙,好歹也算捞着了一边衣角往后拉扯了一把,终归是让周笙韵缓和了些冲劲。
赵颜缓过气来之后,回头看看已经被众人安饧淇簧咸勺诺亩香秀——这个虽然也死不去,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伤着了又冻着了,只怕卧床修养也要好一段日子才能好了;又伸长了脖子看看面上血痕斑驳、躺着毫无动静的周笙韵;最后才去看自己吓得不似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