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边当爹的龚磊去哄龚蒙,那边当娘的赵颜打铁趁热的去相看了曹翰林家里的小女儿了。
曹翰林家境确实不算富贵,不过是比寻常人家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曹翰林也是出了名的清廉。偏生他家孩子不少,这嫡出的小女儿曹蕊虽是长了个标致样貌,但拿不出手的嫁妆却是耽搁了她的亲事。曹翰林夫妻俩也是愁,把小女儿下嫁吧,又心有不甘,自家孩子出身也不差,又是知书识礼娇养着出来的,真是下嫁了肚满肥肠的商户人家只怕过得不舒心,下嫁了家徒四壁的穷书生家恐怕更得贫贱夫妻百事哀!
可是真正条件相当的人家,谁不讲究要女孩儿陪嫁丰厚?就是人家家里不计较这嫁妆的事儿,等日后真的嫁了过去,妯娌间比一比陪嫁的物什,估计这曹蕊得被人取笑到尘埃里头去了!
眼见着这曹蕊一年比一年大了,过了十七了,亲事还是没能定下来,曹翰林夫妻俩简直都要为这事堵心得要长白头发了!于是这一年间,曹翰林家的李夫人,带着小女儿频繁赴宴,就是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个死老鼠。
没想到,这各家宴席里头晃荡了两三个月后,真有死老鼠自己找上门来了!李夫人自是一团高兴,前脚送走了前来说合的媒婆,后脚立即跟曹翰林报告了这个喜讯。
曹翰林先是很欢喜的,可细细问了是那一家之后,便皱眉道:“这家子,半个京城都知道的,那位明瑛郡主可不是好相与的!况且她家也就这个郡主头衔撑着的了,并没有什么产业,又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读书也不成,如今还是个白身……”
话都未曾说完,便被李夫人一双白眼过去截断了:“老爷说这些,谁不知道啊?要不是这样儿,人家会看得上咱们蕊儿?况且这独生子有什么不好?正是适合咱们蕊儿呢!没妯娌比较不是更好?这独生子呢,还能让当婆婆的没得嫌弃咱们蕊儿,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儿媳妇,不对儿子儿媳妇好些怎么成?说句不好听的,将来连着家产什么的也不用操心了,妥妥的都是留着给她儿子和蕊儿的!这可有什么不好?”
曹翰林被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后才呐呐道:“谁知道能成不能成?人家不计较咱们蕊儿嫁妆少?况且咱们家就是嫁妆不多,也是个翰林清贵之家……”
李夫人最恨就是曹翰林这酸腐性子,一听见他又把什么“清贵”放话里就烦,再次截断他的话道:“老爷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咱们家,这清贵是清贵了,可是也就是那么一说罢了!这清贵能当饭吃?能当钱使?现如今也就是勉强当是蕊儿的嫁妆!还要是人家肯贪你这清贵名声才算得上是嫁妆呢!老爷你也细想想去,咱们蕊儿已经过了十七了,再一年就十八了,可万万别把年纪拖大了,那时候连着这种挂名郡主的婆家也不好找了,只能选些粗鄙无文的商户人家或是穷得叮当作响的你的那等穷学生,那时候不是比如今这个明瑛郡主家更操心?我且不管,我这就去给蕊儿先把那家子的底细摸一摸,老爷在家且等着我就是了。”
曹翰林本就说不过李夫人,这被李夫人连续抢了两回话后,更是都长大了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李夫人自然也懒得再和他废话,转头就自己吩咐预备轿子,赶紧的出门找她平素里相熟的夫人们喝茶聊天,顺带打探赵颜的具体家底去了。
等得李夫人回到家来,已是华灯初上的时节了,李夫人连吃饭都等不及,立即就拉着曹翰林去商议这事儿了。
等李夫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说了个痛快之后,曹翰林有些儿头昏脑胀的,只抓住了两个点去问李夫人:“那位明瑛郡主家底不多?而且她儿子还有个小妾?这怕是不好罢?咱们蕊儿嫁了过去岂不是要受穷也要受气?”
李夫人正喝茶呢,听见这样问,忙把茶碗一放就答道:“老爷,你这就是只看见外头,没看见内里了!这赵颜虽然只有个郡主头衔没封地,不过据说今上给前任淳王爷平反后,发还了不少当年抄家抄去的好东西呢,这赵颜是淳王妃的唯一孩子,按理抄没的淳王妃那些东西都是给了她才对。此外淳王府再怎么败落,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平时使费用度都是朝廷给的,人家随便一个月例银子就是庄户人家过一年的使费了!老爷怎么愁到这儿来?”
“至于那个小妾……”李夫人说话语速慢了下来,端起茶碗又喝一口茶润润喉咙才说道,“大家子里的三妻四妾多了去了!这明瑛郡主家的龚蒙,说来也二十出头了,房里放个人服侍也是寻常,只要不闹出个正房没进门庶子庶女蹦出来的笑话儿也就罢了。咱们蕊儿也不小了,这些事儿她应付得来!去那家子做个当家主母不得要想这事儿?有几个男人手里有点儿银钱还安安分分的?就是老爷你,当年没什么钱也还纳了两个娇滴滴的小姨娘呢!”
曹翰林忽地就红了一张老脸,忙不迭的摆手道:“好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就不要拿出来说了。再娇滴滴也还不是被你拉出去买了给人牙子换钱了?都过了这么些年你还记着!这不是说蕊儿的事么?怎么就烧到我身上算旧帐来了?”
李夫人这才算放过了曹翰林,冷笑一声道:“我就是拿老爷你做例子说说罢了,老爷你也知道小妾不对,当家主母拉出去卖钱也好,打发回家也罢,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