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忽而就懂了,看着这样的小螺,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儿心酸,微微叹气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这事若是你不想别人知道,我和大嫂且不往外传就是了。这事原本就是你和老三的事儿,我们本就不会插手,我只当是没看见过就是了。”
朱氏听见陆氏说得这样明白,倒是也跟着懂了,便也点头道:“这事是你们三房里头的事,我们自是不管的。只是……”朱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直白问了出来:“只是这大肚子一是不像别的,时候到了,还能遮得住其他人的眼睛?我也是瞎操心……这事你还是趁早的和老三商议好了罢,你们那房可是和我们这两房不一样。”
好不容易才从干呕中缓了过来的小螺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抬起衣袖就草草擦了眼角泌出的泪液,说话间明显见着一脸的凄然神态:“谢谢大奶奶和**奶的体谅!这事,我也是知道拖不得,遮不住的……只是,三爷这时候还不知道,我也不敢就这样说……大奶奶说的对,我们那房确是和其它房不一样,但凡有个主母当家,我也能安心点儿……两位奶奶且不看那边墨兰园里头?那位香秀姑娘还是出了银子上了官府册子的正经妾侍呢,如今不也只是个姑娘罢了?更何况我这种被转送过来的小丫头?”
朱氏和陆氏互看一眼,交换个同情小螺的神眼。陆氏虽然嘴巴厉害些,但对于这样跟她没有利益关系冲突的人家家里的通房丫头——还是连主母都不曾有的通房丫头,倒是觉着同情多于厌恶的。陆氏便出于这样的同情,多和小螺说了两句:“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主母没进门就先来了庶子庶女……这事也不是正经人家家里能坦然接受的事情,你还是尽早和老三商议罢,好歹是他的孩子,他要不要这孩子或是要不要为了你和孩子去站在老爷面前保住你们母子,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小螺才刚收起来的泪珠一下子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她却是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哭,还躬身给陆氏行了个礼以示感激,最后才道:“小螺谢谢**奶的好言相劝了!小螺今儿回去就想法子和三爷商议这事。才刚见着春娇姨奶奶那样,我也是知道的,做偏房侧室的,平素再得宠,再有了孩子傍身,那又怎么样?总是会有新人替旧人的时候——里头屋里春娇姨奶奶还在鬼门关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在挣命呢,外头屋里老爷倒是怜惜起菱花姨奶奶来了!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那里还敢多想?总之,若然是祸不是福,终究躲不过,我就认命是了!”
说完这几句,小螺依旧咬着下唇,勉强扯出个微笑的嘴角幅度,再福身一礼以示告退,便头也不回的往赵秋那边房里走了去。
剩下陆氏和朱氏妯娌两个目送她远去,陆氏感慨道:“我都白活一把年纪了,这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心思却是比咱们想得还深还透!”
朱氏也叹气道:“这边那位春娇姨奶奶和肚子里的小五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那边老三房里看着也得有一场好闹……只怕这金菊园里头,得闹腾个好些日子了!”
——————————————————————————————————
小螺说赵鹏怜惜菱花,不大在意鬼门关挣扎的春娇和孩子,这话前半句没错,后半句却是不大对的。
赵鹏买菱花家来的时候花的钱多些,春娇样貌上、才艺上也都差了菱花一等,相比起来,赵鹏自然更爱惜值钱些的那个。不过自春娇怀孕后,赵鹏也不会在对待两人的态度上差得太远了,菱花再好,还不是比不上春娇肚子里的小五儿?
在赵鹏心里头,这小姨娘也就比小猫小狗那种玩物儿好那么一两分,再小意殷勤、再温顺可人也不过还是个逗乐子的玩意,怎么比得上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呢?
因而赵鹏这对菱花的怜惜,也就只限于前头没弄清楚状况的那一节,一旦他从稳婆口里得知孩子可能不保的时候,那所谓的怜惜,立马成了燎原大火了!
其实春娇才刚喝下董大夫开的方子捡药熬出来的汤药后,状况的确是好转了不少,稳婆怕她力气后继不足,还又硬灌了她两三口浓浓的参汤。
可惜春娇这产程实在是太长,董大夫的汤药和稳婆灌的参汤不过是保住了她母体的根基,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渐渐的活力弱了下来,稳婆从临近午时开始一直为春娇各种催产直到了夕阳西斜,最后还是没能让她顺利的将孩子生产出来。
稳婆看着春娇的肚子,只觉得孩子大概已经是快要撑不住了,又看看春娇汗湿的额发和越发无力的低吟,默默摇头叹口气转出来外头。
彼时,梅氏早趁着出门转转的空隙间偷偷填饱了肚子,剩下在外间房里的两个,赵鹏是担心孩子也不甚觉得饿,随意啃了些炕桌上点心盒子里的点心也算是应付了一餐。只有菱花最是可怜,一直靠在角落的墙边上,滴水未沾好几个时辰,却又不敢走。
等得稳婆委婉的跟赵鹏表述了孩子可能保不住的那一刻,赵鹏简直就是勃然大怒,吼声简直声震瓦背:“什么叫做保不住?我的孩子必是要好好的!再进去!再给春娇灌碗催产药!她养着好好的八个月了,怎地却是连个孩子都生不下来?真是要她何用?!”
稳婆被逼得没法子,只得悄悄抬起袖子来将赵鹏嘶吼中喷了自己脸上那几点唾沫星子,呐呐道:“老爷的意思可是尽力的保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