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场同样被吓傻了的人还有菱花,菱花虽然和春娇历来不对付,但也就是言语带刺兼暗地里拖拖春娇的后腿罢了,真要让她去上手害人,她即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手段!这时候见着春娇难受得**出声,吓得连声尖利的大叫道:“这都跟我没相干!都是她自己不当心!”
菱花说着就想走,却偏是被春娇夏装裙子下头迅速蔓延出来的大片带着暗红的湿痕吓得脚软手软,撑着凉亭桌子好半天才算站了起来,石桌挡着的那两条腿却是抖得停不下来,根本迈不开脚步。
夏日衣裙本来就薄,菱花眼见着春娇裙摆越湿越多,轻薄的衣料已经吸不尽那些暗红的液体,春娇脚边已经是渐渐的汇成一小滩的水渍,菱花抖得越发厉害了,脑子里净是闪过些什么“一尸两命”,什么“母子双亡”诸如此类触目惊心的词语,更是再也挪动不了一步了!
好在这儿原本就是梅氏这上房不远处的后院,梅氏平日里再怎么不待见赵鹏的小姨娘们,这时候也不敢放任着春娇倒地不管,小叶子一去喊人,梅氏立即喊上几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跟上,一行人三步拼作两步的匆匆赶了来。
梅氏自己生产过四回的人了,只看一眼便知道春娇这是得早产了,忙让粗使婆子们都上前去,也等不及找春凳、太师椅这类的东西了,几个婆子抱头的抱头,抬脚的抬脚,硬是将春娇整个人抬了起来,两批人接力着就将春娇送回了她房里。
山雀儿早被梅氏指使着去找稳婆请大夫,这时候请大夫的小厮怕是还在路上,稳婆却是就在左近的隔壁街,山雀儿自己一路小跑着去找,却是很快的就拉着稳婆跑了回来。
山雀儿原本以为春娇还在小叶子说的凉亭旁边,左右看看没见着人影,反倒是稳婆老定,也不用她说了,自己就挽起袖子顺着人声往最吵闹的那间房里走了去。山雀儿这才松口气,正想坐下歇歇脚,回头却是见着脸青唇白的菱花直愣愣的扶着凉亭柱子站在那儿不动弹,便没好气的说道:“菱花姨娘,这儿又不是你房里,你堵在路口上算什么意思?就没听过那啥,好狗不挡道?别是做了什么虚心事,这时候吓得腿软动不得罢?”
其实山雀儿也不是神机妙算,只是平日里总跟着梅氏身边,潜移默化之下也对赵鹏这两个小姨娘也没什么好印象,她如今又是只等着挨够了年纪就放出去配人或是嫁娶的,并不指望留在金菊园里过日子,因而也不怕得罪了谁,想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说就是,众人也是拿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去就是。
菱花被山雀儿这无心的随口一说却是像被戳中了必死的穴位,情绪忽然失控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山雀儿尖叫起来:“我没有做虚心事!春娇那蹄子是自己作死,与我什么相干?!可别把脏水泼我身上!不然等老爷回来,我自会找老爷为我做主去!”
山雀儿被这样色厉内荏的菱花唬了一跳,差点儿没步了春娇的后尘,错脚滚出亭子去。山雀儿到底身形比春娇稳健,伸手扶了一把另一头的凉亭柱子,惊魂未定的在亭子边缘的长石凳上一屁股坐下。
好容易让自己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山雀儿毫不客气的喷回去菱花:“菱花姨娘,你这脸也忒大!别以为人家喊你一声姨娘,你就是什么半个主子了!咱们这算是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呢!不是一样是服侍主子的人,你装什么高贵?就是一会子老爷回了来,如今春娇姨娘那样,老爷还能有空看你一眼不成?还找老爷做主呢!天都没黑就净会做美梦!要是春娇姨娘这次有事儿,你能脱得了干系?等着老爷夫人齐齐收拾你是正经!”
菱花脸色更白了,都快要和后院里新刷白的影墙一个色了,一边浑身颤抖着,一边却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老爷这般疼我,昨儿才送我新镯子……一定不会听信谣言的!”
山雀儿自顾自的歇了一回脚,都懒得理会这样的菱花,等歇够了预备去春娇房里看看情形的时候,见着菱花还在原地自言自语的给自己吃定心丸,不由得就回头恶意满满的再刺激她一回:“我说菱花姨娘,这大夫在路上了,老爷自然也在路上了,你若是还有空在这儿絮絮叨叨的,倒不如回房去歇着好。谁知道老爷回来会把你怎么着?你啊,还是好好的歇着罢,就是要罚要跪的,歇过了自然能多撑会子的,你说是不是?”说着哈哈笑两声就跑了。
菱花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脚下一软,手里也跟着没了力气,最后软软的瘫在了柱子旁。
而春娇房里,此时也是一片乱象,梅氏坐在外间房里的炕上,听着刚看过春娇情况的稳婆上来回话道:“夫人,里头那位姨奶奶已经是作动了,孩子却又是还未足月,只怕……”
梅氏冷着脸直接问道:“能撑得住几时?大人还是孩子会有危险?”
稳婆为难道:“姨奶奶这时候才孕八月,俗话说七活八不活,早产的孩子,谁敢说得准?夫人别为难老妇人了。要不等等大夫来,让大夫先给姨奶奶把把脉?”
梅氏明了的点头,稳婆说的虽隐晦,她却是听懂了的,这春娇只怕也是有些凶险的,但也凶险不过不足月的孩子,稳婆这样说法,大概是想让能决定的人给她一句保大不保小之类的话当定心丸了。
不过梅氏也没蠢到这地步,保大保小这话可不是她这个当夫人得能说的,只留着赵鹏回来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