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快要被他总是说到一半的话给烦死了,微微抬高了声音道:
“有话就说,莫要吞吞吐吐!”
颜逍挣扎片刻,似乎是在拿主意到底要不要‘坦白’,不过大概是屈服在了宰相大人的‘淫威’之下,只好‘不得不’坦诚道:
“回大人,是这样的。大人可瞧见了我身后的这位小弟?他姓竹,是被后母连同爹亲被赶出家门的。
竹小弟虽然身世坎坷,但他却从不自暴自弃,并一向以大人为榜样,一心想要苦读圣贤书,来日金榜题名,好如大人一般,为朝廷效命,为社稷出力!
于是,听闻今日大人要来将军府,知道您与将军之间有些误会的他便很是担心大人会被将军为难,这便强拉着我来躲在暗处偷偷一看了,这实属对大人不敬,罪该万死。
后来我们便看见了将军为难大人的画面,我对他说说不得这赈灾银就是因为藏在将军府中,那将军才不敢让大人进门的。
谁知小弟一听,便默不作声的跑了,临走之前还要我躲远一点,免得误伤了自己人。
草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照他的话去做,谁知等草民走出一段路之后,却听到身后一声巨响,一回头,就看见……”
看见了什么,自然不必说。
宰相一听这话,一双眼睛登时瞪得宛若铜铃大,不可置信的望向了竹一青。
竹一青虽心性比同龄人坚忍,但乍一被如此身份高贵的人直盯着看,手心里不免还是沁出了汗水。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宰相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
颜逍面不改色道:“但凡有一字造假,草民愿遭天打雷劈。”
“可!可他只是一个弱质少年,又是如何能做得到,将这个将军府都……!”
颜逍苦笑,感同身受似的道:
“草民起先也不知,他如何能闯下如此大祸。后来问他,他才道,是从一个外地人的手中得来的,草民猜测这外地人应是凤国的百姓,遭逢大难时无意中捡到了一枚并未点燃的火药,这便小心带了出来。不知何故给了我这个顽皮的小弟。”
这个颜逍的确是猜的,但他大概没想到,他猜出来的东西其实和事实八|九不离十。
宰相捋了捋胡须,觉得颜逍的话不无可能,毕竟兵力不算弱的凤国却在一夜之间沦陷敌手这件事,在各国之间传的都是沸沸扬扬。
他不禁再次看向颜逍身后少年,暗含威压的开口问道:
“你这义兄……说的可都是真的?”
竹一青低头敛目,看起来像是个做错了事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实际上却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没想到颜大哥编起瞎话来跟喝凉水似的,那叫一个顺溜。
大概是他的功力还不到火候吧,此时在大人物面前,竟远不敢像颜逍那般脸不红心不跳的轻松点头,将这莫须有的事情点头应下。
况且,况且……
真正炸掉将军府的人,是霍水才对!
宰相对他的反应有了几分相信,想了想,又问道:
“那人为何会将这么危险的东西轻易给了你?”
颜逍等了等,见他果然没有回答,便自然而然的接话道:
“回大人,我这小弟大概是头一次亲眼见到心目中的榜样,心中慌张羞涩,不知该如何开口,草民便代为回答吧。
第一次瞧见他将这东西拿出来时草民也很纳闷,便仔细盘问了一番。
他说他被赶出家门后便先去娘亲生前的友人家借住了一阵,那家夫人新添了小子,怕小子长大后调皮捣蛋,碰了这不该碰的东西枉送性命,便准备拿去扔了。
谁知扔的时候恰巧叫我这小兄弟看见了,男孩子嘛,总喜欢这些东西的,便当个稀罕物收藏了起来。
后来,我与他偶然遇见,颇觉有缘,便带回了自己家中,准备好生培养,无意中发现了这个东西,便问出了这许多事来。”
竹一青简直对他的颜大哥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敢肯定这番说辞绝对不是颜逍提前准备好的,因为谁也没有想到霍水那个小傻缺会抱着火药跑去炸将军府。
那么,就是临时随口胡诌的了。
但是,人家连胡诌听起来,都是如此的滴水不露、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自己早早知道了真相,怕是也会信了……
不明真相的宰相果真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思虑了一会儿,道:
“此子也算是个人才。”
“大人谬赞,不敢不敢。”
但宰相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转而同颜逍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放他们离开后便唤来人手,该干嘛干嘛去了。
想来他的确是相信了颜逍的鬼话,但大概是将竹一青的行为当成了少年心性,因为见不得敬仰的人受辱,再加上听信了颜逍的话,以为将军府中藏有银子,便抱着为敬仰之人出气的心态去了。
阴差阳错之下,才炸出了银子。
虽然帮了他,但,炸掉人家府邸、炸死人家家眷的结果仍是让宰相觉得这个少年有些鲁莽,因此一时并未起其他的心思,或把他当作值得报恩的恩人来对待。
颜逍也从来没指望过仅凭这个就能够让宰相赏识重用竹一青,因此半个字没为自家小弟邀功讨赏,而是识趣的告退后,拉着竹一青走了。
但是至少,让宰相相信了,这个青涩稚嫩的少年,曾助过他一臂之力。
走出好远,确定谈话再不会被宰相等一行人听到后,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