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叶离枝突然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干嘛用这么认真的眼神回应她……难道他听不出这只是一个玩笑吗?
看得出她的手足无措,安如晦反而先退了一步,道:“先喝粥吧,菜要凉了。至于你没说出口的那些话,等你再次想说的时候,再来告诉我吧。”
叶离枝突然觉得太子殿下实在很狡猾唉。
她都说了机会只有一次,结果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预定了她下一次的表白机会。
好吧。
反正现在正值两国交战,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等战事结束,回到都城,她再好好地、郑重地、对他说出那句想说的话吧。
此时,界河的另一端。
凤扬王高坐在雄峻的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地横七竖八的马贼的尸首,握在掌心的令牌用力到深陷血肉,殷红的液体漫过指缝,一滴一滴渗落大地。
“王爷,再往前就是大焱的地盘了,我们……我们回去吧。”
心腹见自家王爷在除掉意图偷袭他们的马贼,并意外的从他们身上发现令牌,逼问出了那个小逃犯的下落后就一直眺望着大焱的境内,不由胆战心惊的小声提醒了一句。
绪在翻天覆地的翻涌着,最后落回一片平静的萧杀冷寂。
他不带任何感情的收回目光,勒马回旋,扬鞭打马,声音随着马鞭一起落下:
“走吧!”
边塞的夜苍凉开阔,月冷星寒。
喜食死尸腐肉的乌鸦在战后的草丛中饕餮狂欢,不详的鸦叫远远的传进耳朵,更惹得人一阵心惊胆寒。
张老将军坐立不安的在自己的大帐中背着手来回走动,前来传口信儿的太子的人前脚刚刚走,说是太子今晚有请,一起喝喝酒,叙叙话。
他可不觉得自己这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的老东西和年轻有为的太子爷之间会有什么秉烛夜谈的共同话题!
况且他还是三皇子的外公,在政治立场上两人就不可能相谈甚欢。
这丫的一定是鸿门宴,一定!
不就是不小心睡了他的小侧妃么,一个女人而已……
张老将军捋了捋半白的胡须,觉得自己在这苦寒之地守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连皇帝见了恐怕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更何况一个还没登基的太子爷?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太子能拿他怎么样?而且他还是个长辈,难不成就为了一个本就是玩物的侧妃,还要将他拖出去砍了不成?
就算太子爷真的想这么做,动手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这么做的后果!
张老将军越想就越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必要去怕一个空降而来的太子爷,他对北疆的事还什么都不懂呢,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依仗自己。
这次请他去喝酒,说不定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顺便巴结一下他……张老将军自得的笑了笑,顺便大度的盘算着,若是太子这次表现的好的话,他说不定在以后可以给他少使些绊子……
张老将军已经由焦躁变得轻飘的脚步一顿,扭头道:“来人!给我拿那件狐裘大氅来,我要去同太子殿下吃酒了!”
张老将军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太子殿下请的远不止他一个人。
几乎所有在军营里有资历并排得上号的老官们都来了,其中还有不少是与他私底下有勾结的钩党,见到他时无不都热情的上前来相迎客套。
“张老您来啦!”
“张老将军快进来坐!”
“知道您要来,大家不开宴都等着您一个呢!”
张老将军一边敷衍的虚应着,一边打量着坐在上首的太子。
他的左边坐着五皇子安如峰,右边的位子空着,正与安如峰一边品茶一边低声的谈笑着什么,神态看起来悠然而闲适,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
张老将军稍稍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道安如峰正在和安如晦说的是:“哥,你瞧瞧他那副牛掰轰轰的派头,还真把自己当成功高盖主的大将军了啊。”
对北疆真正有功的大将军,是他在此兢兢业业、镇守了大半辈子的外公才是!才不是这个吃里爬外、狡诈奸猾、为老不尊、满肚子坏水儿的老东西!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安如峰仰头猛灌了一杯茶进去。
安如晦摇头失笑,却也并未反驳他的话,只低低的道:“今晚,便只等着看好戏就是。”
好不容易从同僚的奉承中脱身出来,张老将军施施然来到安如晦的面前,躬身行礼:“老臣拜见——”
“张副将不必多礼,坐吧。”
安如晦虚扶了他一把,没让他将这个礼行下去,但一句久违的‘副将’却让张老将军的脸色狠狠变了一变。
有些东西并非别人不说就能抹杀它的存在的。
就好比这个‘副’字!他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听到有人喊他张副将了,若不是太子刚才的那一句,他甚至差点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大将军!
“老臣担当不起,太子金尊之躯,哪是老臣这种人能比邻而坐的,老臣还是同他们坐在一起吧。”
这一桌只有三个位置,第三个位置本该留给北疆最有声望的大将的,奈何罗大将军告老还乡了,所以就空置了出来。
张老将军本也理所应然的认为自己应该坐在这里,可经过太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一点,他又不敢坐了。
“张副将哪里话,本王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要请教张副将呢,离得近些,也好说话,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