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还是白宛时,浅夕就曾住在这芷兰苑里养伤,直到册封了公主才搬去长乐宫(..网首发)后来,秦月澜受辱后,也是在此养了两三个月的病。
这般安静所在,若是无人居住,草木便长得格外盎然。浅夕带了琼花走在苑外的回风桥上,清风送爽,一美一丑的两人,身姿倒映在水中,轻盈翩然,和谐如画。
远远,桥的另一端,芳怡正带了小宫女捧着衣匣朝永乐宫来。
见了浅夕主仆,芳怡行礼寒暄。而后便笑着一双弯月眼打趣琼花:“姑娘如今愈发好看了,连着冰纹儿的裙子都跟着生色了。”
明明是琼花越来越自信,懂得了如何穿衣打扮后,顶着一张丑颜也可以显出得体大方,可芳怡偏要反着说。琼花自然不好反驳,笑红了脸,点头承情。
浅夕却从这话里听出几分讥诮来。
听其言,本末倒置;观其行,舍主人而就仆从。浅夕知道芳怡这是在微妙的表达心中不满,试想她是异国帝姬,而芳怡则是慕容琰得力的天枢阁暗卫,如今没有任何说辞理由,便要芳怡听命于自己,任谁也会有些情绪的。
这样的状况倘若放在平时,浅夕自是一笑而过,横竖来日方长。可一看到芳怡,浅夕就想起了昨天慕容琰隐瞒蓉娘身份的事,不由一阵气闷。
轻摇手中团扇,浅夕遥遥一指小宫女手中的衣匣问道:“有劳司针亲自来送,是太后的新衣么?”
“正是。”
“可方便卿欢瞧一瞧。”
“无碍,新裁的夏衣而已,帝姬只管看便是。”芳怡纵然心存不满,但是王爷的密谕她却不敢不遵。显见得浅夕借看衣裳的由头,是要与她近身说话,芳怡不敢怠慢,忙爽快应声。
就着小宫女手里,琼花打开衣匣,浅夕低头去看。
里头是一件黛色留云凤纹的宫裙,衣袖裙幅下皆绣着绛珠仙草,既纤薄轻透,又庄重典雅,十分适合穆太后的年龄身份。
微微一笑,浅夕摇扇道:“司针有心了。”
芳怡兀自还在哂笑,浅夕拐弯抹角做样子,也不赶紧支开侍女,快言快语谈正经事。接着,就听到了浅夕轻描淡写的夸赞。
芳怡不禁蹙眉,这可是她亲自定下花样裁剪,九位宫里最好的绣娘赶了半月才制出来的,这般被人轻视,心里未免不爽。
一旁,琼花也看得出那仙草凤裙的精工巧制,奇怪自家主子怎么就跟一个司针置上气了。
浅夕却仿佛没看出芳怡郁闷,兀自踱去桥栏感叹道:“近日太后身子才好了些,若是穿上司针送来的新裳,只怕又要凤体违和了。”
三人齐齐变了脸,琼花和小宫女尚且不说,芳怡涨红了脸,袖中握拳道:“帝姬何出此等不敬之言?”
“卿欢好意提醒,何时不敬了?”浅夕抬手虚抚鬓发,眯了细眼道:“绛珠仙草是先端敏皇后生前最爱的花式,是以,当时宫中除了端敏皇后,旁人都不大敢用。”
“如今端敏皇后已逝,太后不仅是先皇后的嫡亲妹妹,又是中宫之尊,用是自然用得。可司针有没有想过,太后穿着这等式样的衣裙,难免就会睹物思故人。如此心怀不得畅意,可不是要凤体违和了?”
“所谓通情则理达,司针入宫也有十多年了,这手中一针一线虽是死物,司针的侍主之心却不能如此粗疏,不谙人情!”
底气十足的训示,芳怡动容微愣。浅夕却懒得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深论,须知穆太后对端敏皇后那种微妙的情绪,并不是一言可以道尽的。
带了琼花走出两步,浅夕仿似漫不经心回头,又随口嘱咐道:“卿欢听闻宫中诸位娘娘的夏裳都安置得差不多,唯独柔妃娘娘有孕,还需时常更改腰身尺寸。”
“不是卿欢多事,旁人也就算了,孕妇的衣着务要合体舒适才好,如那等曳地的裙裳万万穿不得。司针如今也该多去华宫走走,替柔妃娘娘操心周全,免得在衣饰上出了问题,累及皇嗣。娘娘现在是月份尚小,往后肚子可是一日比一日大,司针若不时时盯着,但凡出半点差错,只怕整个尚衣局都担待不起!”
说罢,扬长而去。
琼花一路小跑跟着,心里直犯迷糊,实在不知道自家主子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时洒脱宽厚一个人,竟然苛责起来。实则她哪里知道,浅夕本是可以好生说的,无奈心里正恼着慕容琰,所以芳怡便当了替罪羊,被浅夕不留情面发作了一通。
呆站在桥边若有所思,芳怡白听了一顿训斥,面色不善。
浅夕方才最后一段话,显然是在给她交待任务去华宫盯柔妃,而且是要常常去!甚至连由头,浅夕都替她编好了。
一旁小宫女看了芳怡呆怔的样子,不禁忐忑试探:“司针,卿欢帝姬恐不识我大燕礼仪,司针不必多想,太后那边,只怕芳清姐姐要等急了。”
嗯了一声,芳怡没有再迟疑,带着小宫女一径朝太后殿去。她倒要看看,太后是不是真的不喜这绛珠仙草!
等在廊下,得了芳清通传后,芳怡便亲自捧着衣匣步入内殿。
穆太后正歪在凉榻上稍歇。
“瞧瞧,司针的手艺又进益了。”一如既往的夸赞。
穆太后微笑起身,芳怡、芳清一左一右,服侍更衣。
“不错,等过几日天儿再热些,穿了它必然凉爽。”穆太后对镜端详,换下衣裳后,话里都是满意。
若是放在平素,芳怡必然领了赏赐,欣然而归。可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