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顿时苦了脸:“为什么要考诗赋这种东西啊,真是烦死了!”
陈举人哼了一声:“等你考上了秀才自然就不用再学诗了,算你运气好,我那会儿秋闱的时候还要做诗的……如今朝廷越发注重实务,诗赋这些东西只剩下童试里头还考这东西!你也不要小瞧乐这个,别说官员们凑在一起应酬的时候要吟诗作对,便是府里头体面人家里姑娘们在一起还不是要吟诗作赋耍乐子?你听说过哪个才女不会作诗!”
陈举人说到这里,放缓了声音道:“你不喜欢诗,其实也还是年纪小的缘故,比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样的句子,非是经历了人生种种的,又哪里读的出其中三味?可若经历过这些东西的人,心有灵犀,听到这句只怕便要泪流满面了。”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陈举人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环境与见识的问题。黄鹂的成长环境其实是相当闭塞的,而她家的家境也是一种表面光的家境:看着体面,但是远做不到万事不操心,那些出名的才女,要么是家境富足衣食无忧,为赋新词强说愁,有的是闲情逸致去玩这种高雅的调调;又或者身世飘零的苦命女子,要么有感而发,要么把诗词也作为谋生的一种手段,故而也能做出相当水平的诗赋来。
而黄鹂的情况明显是两不靠,她能读书,但她周围也没有什么能把吟诗作赋当雅事的朋友:刘先生黄鹏黄鹤的水平都不过尔尔,她到目前为止还没陶冶出什么诗词歌赋上头的情趣来。
这方面的问题陈举人并没有提,在她看来这其实也不算问题,反正童试的难度摆在那里,作诗这方面中规中矩就行,考个秀才而已,各项基础都达标了没道理不过,努力就够了,这种等级的考试真还轮不到拼天分,至于以后,见识的广了,在这方面有天分自然会才思泉涌,没天分也无所谓,应酬往来,中规中矩的诗赋水平足够用了。
说罢诗赋,陈举人开始讲策论的问题:“你既然要走科举的路子,那策论便是重中之重!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这些东西拼的不过就是个勤奋,诗赋倒是能看出人的才气来,但也只是童试里□□作用,而策论则是从县试一直到殿试都要考的东西,说穿了,国家选取贤才,还不是要选能为国家做事的人?你的想法你的主张,都在策论中体现,你须得有自己的想法,还要懂朝中大势,譬如陛下锐意改革积极进取,你偏要跳出来说祖宗的法度不可改,这名次能好的了么?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一般没人这么蠢!可你心里要有谱才行!”
因黄鹂今天才刚刚决定考秀才,陈举人讲的全都是些大范围的东西,各项内容一项一项说来,听得黄鹂的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她只大概知道童试的考试内容,可是具体的还真不清楚,现在这么一听,还真是不难:六成的考试内容都是背书就能解决的,背书嘛,黄鹂最不怕了,那剩下就是做个诗写个策论了!啧,不好好作诗还真不行……
因着黄鹂突然决定要考秀才,陈举人今日也就没专门讲课,而是给她介绍科举考试的大体情况,师徒两人随便地说着聊着便到了中午,黄鹂想到李思熙不在没人侍奉老师吃饭,便提出去买些汤饼回来吃。
黄鹂跑到街上,照例跟卖汤饼的王婶子说要个提桶装了去,那王婆婆忍不住八卦了起来:“鹂娘啊,我听说你现在整日去那陈举人处念书?”
黄鹂点点头:“是啊。”黄鹂早料到会有人问,这么丁点个镇子,昨天的事儿只怕都传到隔壁镇上去了!
那王婶子忍不住道:“鹂娘啊,你难道也想考举人么?”
黄鹂嗯了一声,那王婶子就忍不住絮叨开了:“这又是何苦的,鹂娘你生的这么好看,哪里还找不到个好人家?何必考这个呢,又没什么用……”
黄鹂不愿意跟个不识字的女人多扯这个话题,她亲妈都搞得她很烦呢,哪里有心情哄别人的妈。闻言只是含混道:“还是有用处的。”说着便收了脸上的笑容站在一旁等着王婶子盛汤饼。
这王婶子却是个没眼色的,还在继续唠叨:“有什么用处呢?一辈子连个儿子都没有,累了一辈子到最后只肥了陈有才……”她话说了半截,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因为远处奔来了一大队穿着差服骑着马的衙役,柳树镇离县城怎么说也有一二十里路,平日里便是有官差过来,也最多就是三两个,这样子一来就是七八个的情况还是头一次。一群衙役走到街心站定,为首的衙役把马鞭抬起来指着一旁的一条巷子,问一旁卖烤红薯的老头儿:“陈有才家是在这个巷子里吧?”
那老头儿赶紧连连点头:“是是是,是在那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