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梅蜜问。
“安芮的儿子。”李奥娜说。
葛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让他到我这儿来。”伯德温说,不是因为别的,只是骑士们为他预备的马匹是众人中最为高大强健的,而且梅蜜居然还记得给他带上链甲,虽然不是秘银而是精钢的,但总也要比李奥娜身上的丝绒斗篷更可靠,但他刚伸出手,小男孩就猛地转过头去,一把抓住了李奥娜的腰,把头深深地埋在王女的怀抱里。
盗贼不合时宜地嗤笑了一声,伯德温朝他皱了皱眉毛。“没什么的,”李奥娜说:“你在他那儿更安全,”她声音轻柔地对怀里的孩子说:“他是我的骑士,又忠诚,又勇敢,他会保护你的,就像保护我那样。”
“用我的姓氏发誓。”伯德温说,这次男孩没有拒绝他的双手,伯德温把他放在自己的身前,用皮革的束带将他固定妥当,“等等,”李奥娜说,一边从自己的次元袋中找出一只胸针交给伯德温,伯德温把它别在男孩的衣领上。虽然这里光线阴暗,梅蜜依然能够辨认出那枚胸针上镶嵌着紫晶石与月光石,而且她也知道王女不会贸贸然拿出一枚除了装饰之外毫无用处的胸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他们现在可不是那么安全,这枚胸针即便不能佩戴在她身上也应该别在伯德温或是葛兰身上。
“她母亲用他来交换我的自由。”李奥娜说,若是放在之前,她会拒绝回答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但她知道就像她和伯德温,葛兰与梅蜜之间的关系也是异常亲密的,而葛兰,他虽然是个盗贼,但他的表现与行为并不能说有多么邪恶,伯德温对此不置可否,他一直认为这个邪恶的盗贼只是慑于施法者才不敢轻举妄动。也许,但作为一个曾经的王位继承人,李奥娜看到的东西要比伯德温周全与开阔得多,葛兰的能力有目共睹。他或许真是一把浸透了毒液的匕首,但只要这柄匕首对着他们的敌人,李奥娜就不会对葛兰做出什么让他心生忌惮的行为。
“交换抚养。”葛兰插嘴说,有时候梅蜜的愚蠢还蛮可爱的,可惜的是其他人未必这么认为。所以他不得不为李奥娜解释一二——弗罗的牧师所接受的教育实在是太过狭隘了:“领主与领主之间,骑士与骑士之间,甚至领主与骑士之间,都有这样的行为,在孩子能够离开母亲之后,嗯,多半是在断乳之后,在他们长到一个车轮高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就会把儿子们送到其他骑士或是领主那儿,有时候是作为人质。有时候是作为抵押,也有时候只是为了避免母亲的溺爱养育出了一个无能虚弱的继承人,还有的就是骑士将自己的儿子送给领主,他的儿子就是领主的扈从,在成年之后,要比其他人更容易获得领主的认可,受封成为骑士或是继承他父亲的领地时不会受到过多不必要的阻碍,另外,他们也可以在领主的城堡里结识其他骑士的儿子,成为朋友并形成一个隐约的同盟。还有牧师与法师会教导他们学习文字,若是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拥有施法者的天赋,也能第一时间被发现与被指引,这可比傻乎乎地待在贫瘠的田庄里。和农奴的儿子,或是野猪一起在泥沼里打滚要好得多了。”
梅蜜想说些什么,葛兰做了一个手势,“这个孩子既可以说是抵押,也可以说是人质吧,”他谦卑地在马上鞠了一个躬:“殿下。您是不是和白塔与鹧鸪山丘的主人达成了盟约呢?”
“可以这么说。”李奥娜说。
伯德温了然地看了一眼男孩,这种巨大的变故若是出现在其他同龄的孩子身上,他们说不定就要面对一个哭泣不休或是吵闹个不停的讨厌鬼了,但他就算是听到自己不过是个抵押或是人质的时候也没有发出声音或是扭动身体,他的面孔平静无波,成人化的反应甚至让曾经面对上万兽人也怡然不惧的雷霆堡领主都有些心头发寒,但这对于李奥娜来说是最好的——安芮将男孩交给李奥娜,李奥娜对男孩指出伯德温是她的骑士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芮的孩子从他离开母亲的那一刻起,就差不多可以说是成为李奥娜的责任了,有很多国王会接受某个领主,又或是领主接受某个骑士的委托,在他们的身体无法继续履行统治一地的义务,而他们的继承人又过于幼小的时候,他们接受了那个孩子,意味着他们必须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让他/她成为一个品行良好的骑士或是淑女,可能还要为他们选择一门合适的联姻,在此之前,他们还得设法让这个孩子回到他父亲的领地上去,继承他的父亲的姓氏与权力,耗费的心力可以说和自己的孩子几无区别——当然,这不能说是毫无回报的,这个孩子不但是最坚定的助力与最可靠的支柱,国王或是领主还能从他和他的父亲那儿取得一笔高昂的税金,以及更多的粮食、士兵与奉献。
不过有些时候,领主与骑士也未必愿意将自己的继承人交给他们的主人,就像安芮,她所拥有的白塔与鹧鸪山丘属于她的祖先,而她的祖先又是从路泽尔大公的祖先那儿获得了这份赏赐,若是血脉断绝,路泽尔大公就能收回这块富庶的领地了——若是她把儿子交给了后者,说不定几天后路泽尔的城堡里就会立起小小的黑旗,大公不会吝啬一个葬礼所需的费用的,比起白塔与鹧鸪山丘,那就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粒沙子。
李奥娜接受了这个交易,这